“那是什么?是飞机吗?”
“以前可没少看到飞机,小鬼子的咱们的,不过在木马县看到飞机,可还是头一回啊……”
百姓们从田间地头,道路上抬起头来,抹着额头上辛苦劳作的细汗看着热闹,对他们来说,飞机可是个新鲜玩意儿,飞的这么低的飞机,就更新鲜了!
“该死的,是小鬼子的轰炸机,趴下!”
一听到这嗡嗡声,还有像是老鹰扑食一般窜出云层猛扑而下的日军战机,路远和所有的经历过日军战机轰炸的老兵,百姓们;在这瞬间都感觉后脊梁和头皮上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嘶声厉吼着,争先恐后的趴在了地上。
“八格牙路,该死的路远,该死的川军独立团,去死吧……”
战机内,十几名日军飞行员在嘶吼面目狰狞的嘶吼着,乌云一般的掠过了县城和田间地头,几乎是从十几二十米的高空掠过,带着巨大的轰鸣和呼啸的旋风,下一瞬,成串的炸弹像是雹子一般的落了下来……
轰隆,轰隆隆……
瞬息间,震天的爆炸声,冲天的火光在木马县内的四处响起,弹片在呼啸****,带着刺耳的锐响将威力范围内的一切都切割成碎片……
炮弹在剧烈的爆炸,那些茅草屋在爆炸中垮塌,那些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梯田,也有很多被炸塌掉,还有一些人被在身边爆炸的炮弹给撕成了碎片,残肢随着气浪在空中翻腾,喷洒的鲜血如雨点一般将大地染红。
“娘啊,娘啊……”
“老婆,你在哪里啊?”
“儿子,别乱跑啊,趴好啊,别害怕……”
四处,都响起了这样的哭喊声,百姓们无数次从川军独立团的老兵口中听说过日军战机轰炸的残酷,他们无数次的想象那该有多可怕,但直到此刻,他们才知道究竟有多么可怕——他们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生活在地狱里,生命如同风雪里的茅草一般脆弱,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爆炸声过后,硝烟弥漫,哭喊声连成了一片。
有小女孩在硝烟里哭着踉跄着奔跑,有百姓在撕心裂肺般的尖叫着寻找着自己的亲人,有士兵们从地上爬起来冲着呼啸远去的战机狠狠的扣动扳机或者破口大骂,四处都乱成一团。
“都别乱跑,趴好,趴好啊……”
看着这乱糟糟的场面,路远和那些有经验的老兵,百姓们在拼命的尖叫,在他们的目光里,日军的战机在天空里灵巧的翻,又再次俯冲了回来!
军中有句保命真言,在战场上最可怕的从来不是爆炸的炮弹,呼啸的子弹,而是慌乱!
木马县的每个人都有着足够的勇气,但在面对这些飞在高空的日军战机之时,他们中的很多人依旧不可避免的陷入到了慌乱当中,就像那些满腔热血沸腾,一看到小鬼子就要嗷嗷叫着上去拼命的新兵学生兵一样,这些人,往往是最先被报销的那一批。
在战场上,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慌,先保住命,才有可能杀敌。
路远本以为他做到了能为木马县做的一切,鼓舞士气,增强对侵略者的仇恨感,加强训练,可唯独忘了,忘了教这些人如何保命,如何对抗空袭。
他预料到了空袭会到来,但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爹,爹……”
八九岁的男孩站在田头浑身是血,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哭喊着,在他的身后,日军已经调转机头,俯冲了回来,巨大的轰鸣如同山呼海啸。
“儿子别怕,爹来啦……”
黑瘦的汉子在硝烟里飞奔,冲向了自己的儿子,眼里带着不顾一切的气势,无惧死亡,无惧一切!
“该死的木马县,该死的支那猪,去死吧!”
日军飞行员在厉声咆哮,十几架战机排成了一排猛冲而来,机舱里的机炮手狠狠的扣动了扳机,疯狂的火舌在被硝烟染黑的天幕中喷吐,弹壳像是泼水一般的从弹舱内涌出,在身边堆成了黄灿灿的一堆。
突突突……
机炮在疯狂的轰鸣,子弹如雨一般的倾泻了下来,田地里山坡上小路上,瞬间便被疯狂的子弹所笼罩,整个地面上飞溅的泥屑草碎像是雾气般的升腾——就像那暴雨之中的池塘,水面已经被溅起的水花所笼罩。
“爹……”
惊恐欲绝的小男孩在横飞的弹雨里看着飞奔而来的父亲发出了惊恐而绝望的惨嚎,下一秒小小的身体便被大威力的子弹撕裂开来,在空中翻腾,然后又被随后而来的子弹给撕碎……
“儿子……”
黑瘦的汉子悲伤欲绝的惨叫,扑过去拥抱着那被撕碎的血雨,像是要将那些儿子的碎片都拥进怀里……
下一秒,他便在弹雨里无比飘逸的飞了起来,像是风筝,子弹穿过,撕开他的身体,带着大片的血水和肉碎射进了地面之中……
有人看到那暴雨般的子弹,像是犁地一般的犁了过来,吓的尖叫一声掉头就跑,他跑的很快,拿出了吃奶的力气,拼命的摆动着胳膊和双腿,似乎这样,就能快过飞机快过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