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两旁的商铺、住户都已闭上大门,一路走去都是黑乎乎的,幸而天色未完全黑尽,我在管家的提醒下尚能辨出官衙那气势威严的建筑风格。
只是,官衙也闭了大门。我心想,它不会不收我这迟到的“罪人”吧。
管家行至气派的大门前,拿起放置在鼓架子上的鼓槌,轻轻地敲了几下。
半晌,未听见里面有任何响动。
管家看向我道:“少夫人,现在应该已经休衙了,要不我们先回去?”又犹豫道:“兴许,事情还有转机。”
我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心想,事情已被论定,若拖到明天,那又是另一番生离死别,不如早些结束。
管家依然在那儿尴尬地站着。我走到鼓架前,拿起鼓槌,“嘭嘭嘭”地敲了起来。
寂静的街道像是受惊了般,深巷中传来狗吠。
不一会儿,官衙的大门打开了一条缝,一个佩带着朴刀的捕头探出头来,不耐烦道:“现在已经休衙了,有什么事明日再来。”说着,便要关上门。
我上前一步,抵着大门,说道:“我是来投案的。”
那捕头神色莫名地扫了我一眼,骂道:“有病吧。”
想来这样的事在他看来的确有些难以理解,我顿了顿,向管家望去。
管家走上前,说道:“这位官大哥请等一下,”接着,从袖中摸出一串铜板。手法熟练,我不禁油然生出一种“钦佩”之情。
我“钦佩”地看着,管家又道:“官大哥辛苦了,我知道县爷今日就在官衙休息,现有一桩案件,很是紧急,烦请官大哥将县爷请出来。”
那捕头收了铜板,扔下一句话:“在这儿等着。”说完便又闭上了大门。
就在我感到“投案”无望的时候,大门敞开了,走出一个着官服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县爷了。
管家行了一礼,我亦随着福了一礼。
县爷开口道:“进来说。”
官衙的大堂里燃着一盏幢幢的烛火,叫人有些渴睡。我立在大堂中央,身旁站着王管家,再旁边站着方才给我们开门的捕头。县爷高坐在大堂之上,神色略有些疲惫。
没有预想中的气势威严、声音震天的那一句“威——武——”。也没有挤满官衙、小声议论的看客。大堂里寥寥几个人,再加上屋外的绵绵秋雨,叫我生出一种凄凉。
县爷的问话打破了沉寂:“谁是报案人?”
管家行了一礼,回道:“小的是报案人。”
这声“小的”说得让我感叹唏嘘。其实管家和县爷的年岁相当,就因为身份有别,所以管家才会在他面前屈屈自称“小的”。
县爷看向我,皱眉道:“你是作案者?”
我“嗯”了一声,点点头。
他忽然拍起惊堂木,呵斥道:“即是罪妇,为何不跪?”
我没理会他的话,径自说道:“罪妇行凶未遂,前来投案请罪。”顿了顿,问道:“这样的罪要如何判刑?”接着托着腮帮思忖道:“这是要判死刑的吧?是砍头吗?不知道能不能商量一下换一种死法……”
一声惊堂木打断了我的思绪,县爷怒道:“哪里的罪妇?好大胆子!公堂之上岂容你放肆?”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那样也叫“放肆”呀?
管家忙说道:“县官大人,可否容小的向她问几句话?”
县爷的手不耐烦挥了一下,说道:“问吧,赶紧的。”
管家向他行了一礼,又看向我,说道:“少夫人,三郎子并非铁石心肠之人,他虽遣我将少夫人您送到官衙,但心里多少有些不忍的。不如,少夫人先和奴才一起回府,然后……”
未等他说完,我便打断道:“王管家,我明白你的好意。可我今日遇到这等事情,往后又会如何呢?终归是有人不想把我留在蓝府内,我若依然在那里,以后累及旁人,真出了性命之事,该如何收场?”接着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反正历史都说了,我注定寿数不长,指不定今日就是我的绝命之日呢。”
我感叹完,才发现王管家讶异地望着我。内心已是十分懊悔,方才万不该失言道破天机呀。
一般知晓天机的人,寿数也长不了。
我“咳”了一声,道:“我方才的意思是呢,做人要乐天知命,天意把我送往哪儿,我就往哪儿走。现在天意将我送到了官衙,那就让天意的代表的臣仆——县官大人,来决定我的命运吧。”
管家呆了一会儿,方道:“好,那奴才就依少夫人的意思。”接着便向县爷陈述道:“禀告县官大人,民妇朱氏,意欲……谋害婆婆,未遂,小的依老夫人之命,将她送到官衙,请大人处置。”
县爷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谋害亲长,这可是大罪。按律当斩,但考虑其所造后果轻微,且认罪态度主动,”然后从一个朱红的木盒中抽出一块朱红的刑签来,道:“判两年牢刑。”
我先是惊诧,然后是失望。让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蹲两年牢,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