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因为一种彻骨的凉意,我兀地清醒。定睛一看,窗台上米色窗帘上下翻飞,一串铜制的宝塔风铃随着风激烈摆动,荡漾出一些急促的、尖锐的脆响。
我很奇怪凉飕飕的天墨九为什么把窗开着,连我这块头骨都冷透了。就算不为我这块骨头和房间里收藏的棺材着想,他也该为怕冷的慕容玥着想吧。
正咬牙硬捱着,慕容玥推开门进了屋子。她穿着套格子家居服,身前戴着米黄的围裙,头发松松垮垮盘起。右手拿着锅铲,手背贴着几张创口贴。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窗户,又看了一眼我,走到窗边将窗户关上。
待她刚转身走到门口,背后那扇窗户忽然“哗啦”一声,窗户整个破裂。那只宝塔状的风铃被乱溅的玻璃渣削掉一半。只剩下上半截子还在风里摇荡着,铃声因为缺了一半,变得格外苍白无力。
天兀地变了颜色,墨云滚似地遮黑了半边天。一股股刺骨的寒风就从窗洞口钻了进来,吹得屋里的家什噗噗作响,连罩在我头顶的沉重玻璃盖都在颤抖着移动。
看样子慕容玥和我一样茫然,她扶着墙,身体一阵乱晃,发簪被风吹落,头发散乱翻飞。
不期意间,风中传来阵细细的声音。新旧交汇碰撞般青涩,却莫名地清爽,那是三味线演奏出来的声响。
接着一抹人影从低沉的乌云中飘出,落到窗台上。微长的头发,金白红蓝相间华丽和服,蓝白青花木屐,怀抱米黄色蛇皮三味线。眸光黝黑清澈,黑葡萄般光彩熠熠,倜傥风流公子的模样。我觉得自己有些眼花,因为那人的五官明明是白知秋轮廓,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气质。
“大胆腾蛇!”慕容玥低喝一声,身后立刻腾起两股黑蛇般的浓烟,呼啸着朝那人扑去。
衣袖一挥,三味线闷闷一阵脆响。浓烟瞬间消弭得无影无踪,那人已立在房间中央的棺材玻璃盖上。但随即更多的烟雾从墙壁中渗出来,围着他盘旋咆哮。
瞥了瞥四周,唇边漾起轻蔑的笑意,朗声道:“神魔大战,十五大妖元气大伤,竟让一干小妖趁机称霸妖界。这座城从此归本尊管辖,城内妖魔邪神听令,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闻言,那些烟雾争先恐后涌出了窗户,室内的视线顿时好了许多。
然后他的眼神在我身上稍稍停了一下,又移到慕容玥身上:“千年无间地狱之魄强占活人身躯,每天需吞噬妖物五十年道行。难怪提起墨九,众妖皆恨其专喜夺人道行,原是为了存粮养妻。本尊本该敬佩不已,可本尊想得到这具身体,还请墨夫人离开。好过与本尊共享巫山**之乐,使墨九蒙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