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半个月过去了,时间便到了嘉靖四十三年十一月中旬。
一切果然如同严世蕃所说的,从京城发来的邸报上就有了朱天棠上疏,论南京留守户部主事那位原本定的斩监候罪证不实,需调到京城重审的事情。
很快朱林议也收到了家里通过振远镖局带来的消息,朱天棠果然从刑部调职了,吏部给的文书,不过朱天棠做的不是杭州府的通判,而是松江府的正五品同知。
朱林议知道这一定是张居正、徐阶他们所做的手脚,但不管怎么样至少自己的爹离开了京城这滩混水地,而且也算是地方上的实权人物了。
同知为知府的副职,正五品,分掌地方盐、粮、捕盗、江防、海疆、河工、水利以及清理军籍、抚绥民夷等事务,无不是实权之事啊。
不过朱林议还真难想象严世蕃得到这个消息后,会有什么想法,反正自从那次朱林议主动上去找了严世蕃,钓了一天鱼,吃了一顿饭后,这几天严世蕃都没派人来找朱林议。
而朱林议依旧是日日在流云书舍里度日,苦熬着时间,不过那徐阶也确实厉害,他知道林润在事前惹出了这样的事情后,接下来的事情那真弄得是一点消息也不泄漏。
反正朱林议也让小门社的人在京城听了风声,不过以小门社现在的能力,张博、钱生是一点风声也没探听到,毕竟还没有那本事将人放进紫禁城里啊。
这几日朱林议依旧在学舍着混着时间,连上课都没心思去上,大风暴前的平静,任是朱林议两辈子加起来几十岁的年龄了,却还是无法安定下心思。
朱林议倒也去振远镖局看了自己的两个孩子,老婆王语嫣,再加那小妾阿衫,然后又吩咐镖局里的人,这几日什么生意都推了,反正以保护他的老婆孩子小妾为第一要务。
不过这日,朱林议从一起床就有种感觉,今天要发生什么事情,所以他吩咐胡兵在县衙那边小心盯着,这边也让人在学舍大门前留下了心思。
果然大概在上午巳时半(十点来钟),学舍大门前便有值日的学生来朱林议的书房通报,有人来找朱林议,还带了四个随从。
朱林议忙让人去请了进来,而朱林议自然也在书房门口迎着,没多久朱林议便见到了五个人在一个值日学生的带领下,从学舍旁的廊道便往这书房过来。
初一看,朱林议还真没认出来,但很快朱林议便知道来的人是谁了,果然就是当初来过分宜县的那位御史林润。
不过这次他来的很小心,还故意化妆成了一个生意人的模样,而他带来的四个人却应该是官差,虽然也打扮成了长随的模样,但他们那种走路的姿势和身形做派,却是瞒不过朱林议这个专门研究过官差的“我来也”。
“先生可来了!快请,快请,诸位都快请进书房说话!”
朱林议故意上前,就像是早已和林润约好了一般的将他往书房中迎了进去。
那林润狐疑的看了眼朱林议,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化妆的很不错了,还故意在自己的脸上弄了假胡子什么的,但此时在学舍这里人多眼杂的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便跟着朱林议进了书房。
原本林润还想让人在书房外看守,但朱林议却摇了摇头,“先生,请他们都进来吧,我这边的学生聪明,这几位恐怕一眼能看出是官差!”
“怎么,朱知县,我们的打扮真的如此容易被识破麽?那我这次来分宜县,会不会被那严贼发现了!”
林润听朱林议这么一说,便知道自己的化妆被朱林议轻易就识破了,他却有些后怕起来。
那边四个官差也不免狐疑的往自己身上看了看,他们都是京城总捕衙门,也就是后来万历朝时候改编成所谓六扇门中的精英捕快里挑选出来的捕头,也都算是很有经验的老捕快了,在化妆上自然也不会轻易的出什么差错。
可惜他们没想到,朱林议既然做了飞贼,那自然对官差非常敏感,为了对付官差的抓捕,他特别的对大明朝的衙门官差做了研究,再加上在嘉定县的时候他作为知县公子,自然也可以和县衙里的官差混的很熟。
对官差一些本能的细微动作特征,他都做了一番研究,这一点他在给小门社那些年轻“我来也”的训练中,专门列为一门课程教授,就是为了防止他们被官差暗中盯上,从而牵扯到小门社,乃至于牵扯到朱林议的身上来。
所以朱林议看到这么四个人,那一眼就能感觉到他们身上带着官差味道,再加上这四个人又是跟着林润来的,更加不用怎么怀疑他们的身份。
“林大人,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林大人这次来分宜县,可是带着旨意来的?”
朱林议也懒得和林润解说这些,当然也没办法来解释这个问题,他更关心的是这次林润来是为了什么,算算时间应该是抓捕严世蕃的时间了。
那林润目光狐疑的看了眼朱林议,在这一刻他对朱林议不免有些怀疑,但他想到来之前徐阶暗中对他的嘱咐,要他找朱林议帮忙抓捕严世蕃,朱林议绝对是可以信任的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