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见松子眼圈发黑,面色暗沉,知道是这几天累着了,闻言便安慰他道:“你们世子身体健壮,要不了多久就会好的。”当下也不多话,便进了屋。
黛玉四下里一看,只有床上躺着苏云恒,还有一小厮低头垂首站了。黛玉便吩咐他道:“去把我带来的白色棉布裁成一尺半见方的帕子,要多裁一些,这里每一个人都要用棉布把鼻子捂住。再去找些旧的长袍,堆在院外准备烧。把厨房里的醋拿些出来,在各处都撒上一些,这屋子里要多撒,另外找个盆,把里面兑上醋,留着洗手用。”
那小厮虽有些不明所以,还是匆匆去了,黛玉怕他一人忙不过来,又叫承影去帮忙。
苏云恒吃过药已是睡得稳了,黛玉坐在床边,把妆奁盒子打开,先拿出粉盒,用小刷子细细的在苏云恒泛红的脸上扑了一层粉,让他显得苍白憔悴,又拿出画眉用的黛粉,跟玉簪粉混在一起,勉强用它画成出过天花后留下的麻子,顺便在脸上打了阴影,看起来就瘦了许多。
这时承影已经拿着醋回来了,一看苏云恒竟变了模样,不由吃了一惊。赤霄得意道:“这是姑娘画的。”
承影意外道:“姑娘你还会易容?”
黛玉失笑道:“这就算是易容么?别废话了,快把醋撒一撒,顺便请那大夫来作戏。”
不多时那大夫便摇头晃脑的到了,见院里满是醋味,来来往往的下人脸上都围了棉布,不禁点头。进屋后见了黛玉便赞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懂医术,真是后生可畏啊。”
黛玉起身行了一礼道:“老大夫过奖了,待会儿有人来探望苏大人,还请老大夫‘如实’的跟他说清楚。”
那大夫煞有介事道:“染了天花可不得了,我一定会好好跟他说的。”
黛玉不敢多做耽搁,带着紫鹃等人便从后门出去了。
黛玉前脚出了后门,知府后脚就进了前门。开门的小厮脸上也围着棉布。知府疑道:“你这是作何?”
那小厮恭恭敬敬送上几条方形的白色棉布,道:“因为府里有患了天花的病人。还请大人系上这棉布。”
知府半信半疑的系上了棉布,便跟着那小厮向里走去,越往里去越能闻到一股浓浓的醋味,又不禁问道:“这是打的醋泼出来了么?”
那小厮略一回身道:“这醋是消毒用的。”
及至到了苏云恒养病之所,外面有一个小厮正在焚烧衣物。知府惊疑不定道:“这也是为了消毒?”
那小厮回道:“进了屋再出来的人都得把衣服烧掉。防止出外传染给别人。”
一旁另一个小厮捧过一件长袍,道:“请知府大人先穿上这件衣服再进去。”
知府看着那长袍,已是有了退缩之意,背上冒出冷汗。一时间犹豫起来。这时后面跟着的一个黑脸大汉轻轻推了知府一下,知府方回过神来抖着手接过长袍披在身上。
其他人都留在外面,只有知府一人跟着那小厮进了房间。房间里一股浓浓的药味。一个老大夫在床边坐着把脉。
知府便上前几步道:“不知苏大人病情如何?”
那大夫收回手,抚了抚须慢悠悠道:“比前几天好多了,这次的天花出的凶险,险些把命都丢了。”说完话才起身向知府行礼。
知府小心翼翼的上前,隔着透明纱帘一看。苏云恒面容消瘦,脸上还有隐隐约约的麻子,显是出天花时留下的。那大夫作势要掀开帘子让知府看个仔细,知府忙不迭的向后退了好几步,连连摆手道:“我改日再来看望苏大人。”便屁滚尿流的离开了房间。
外面等着的人见知府形容狼狈的出来了。都在心里偷笑,一小厮服侍他脱下外面的长袍。顺手扔到火堆里烧掉,知府见了恨不得自己也跳进火里烧一烧。
那黑脸大汉上前一步,满脸询问之色,知府见状,怫然不悦道:“苏大人果然是病得很重,我看还是再过几天再来看他。”黑脸大汉闻言不禁失望。
这一劫总算躲过去,苏云恒一觉醒来已是下午,松子用大铜盆打了水给他洗脸。苏云恒正要洗时却发现不对劲,映着水面一照,怎么一夜之间瘦了许多,还长了这么多麻子?
松子忍笑道:“世子爷的脸变成这样可不关我的事,这都是林姑娘上午来时亲手给您画上的。”
苏云恒便去找水银镜子,果然是画上去的,仔细一看还有些粗糙,苏云恒想着黛玉坐在床边在自己脸上细心描绘的样子不禁一笑,出了会儿神,方把脸上的脂粉洗去。
苏云恒失血虽多,却只是皮外伤,不过养了两日就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了。这时才渐渐传出消息去,只说病情已好转。
中秋早已过去,天渐渐冷了,黛玉烧过百天纸后就准备启程回京。贾琏没能完成任务,一时间有些慌了手脚,也不去烟花之地流连了,整日在林府盯着宋春生。
这日宋春生去给黛玉报账,林如海的葬礼总共花费,以及收的礼金什么的,黛玉一一看过后,见宋春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笑道:“是贾公子又给你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