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人常嚼舌头说,老张年轻时因老婆偷人才闹得家庭破败做了流浪汉。小道宁这一声“老乌龟”叫得老张额头青筋暴跳,冲上一耳光就抽在小道宁脸上,边打边骂道:“小兔崽子,你讨打!”
“去你娘的绿帽子老乌龟!”陈道宁被这一耳光差点扇倒,随即便如疯狗一般朝老张冲过去。
十岁的小道宁根本不知道绿帽子老乌龟是什么意思,听别人平时这么骂人,他便有样学样。但听在老张耳中,却如同用尖刀在扎他的心脏。
于是乎,一个受尽村人欺辱的十岁孤儿,便和一个饱受嘲笑的四十岁闲汉打起来。
两个都是可怜人,何苦来哉?
十岁的小娃娃和成年庄稼汉打架,结局可想而知。小道宁瞬间就被老张掀翻在地,还止不住力道滚了两滚,脑袋撞在地上轰轰作响。
陈道宁被撞得昏头转向,恰好手边有一块鹅卵石,他一把扣在手中,爬起来全力扔出,正中老张的肚子,打得老张鬼叫连天,弯下身子双手捧腹站不直腰了。
“老乌龟!”陈道宁一不做二不休,猛地冲到老张身后,狠狠地照着他的屁股蛋一脚踢出,将他踹个狗吃屎后拔腿便跑。
老张狼狈地爬起来,穷叫道;“小兔崽子,你别跑,等我抓住剥你的皮。”
“不跑是傻子!”陈道宁奔出左侧门,绕后院奔向南仓,后院与南仓之间,是马厩和柴房。他头脑昏沉,一面跑一面扭头向后瞧,没留意马厩旁转出的大伯陈世杰,两人都没带眼睛,“砰”一声撞个正着。
“哎哟……”陈家寨的村长陈世杰惊叫一声便往后倒,手中提的一桶井水被打翻,全泼在身上成了落汤鸡。
陈道宁也向后倒,一看撞的是大伯,意识到闯了大祸的他爬起来放腿狂奔。
大伯陈世杰是一村之长,在陈家寨说一不二。他之所以极度厌恶小道宁,乃是因为陈家寨以前人丁兴旺,在周围的一带村落里颇为强势,村与村之间抢水抢田就没输过。甚至遇到过境的大批山匪抢劫,陈家寨还可以招集村中青壮,拿起锄头钢叉据寨而守。
而在那场瘟疫以后,陈家寨人口骤减三分之一,而且其中许多是壮劳力,村寨一下子就衰落下来,周边的良田也被其他村不断侵蚀。
陈世杰和他的陈家寨都威风不再,他便把这一切都归咎于陈道宁这个白虎灾星,认为是小道宁害死了村里的人,害得整个陈家寨破落。
陈世杰平时心情不好就会揍陈道宁一顿,这下把他弄成落汤鸡,小道宁吓得魂飞魄散根本不敢回家。
小道宁一口气跑到虎头峰的峭壁之下,找到一个土洞躲起来,一直躲了大半天才敢出来。
出了土洞的陈道宁,仰头看着高耸入云的虎头峰,脸上露出向往的神色。他常听人说山上住着神仙,那些神仙衣食无忧,还能飞天遁地,连官老爷见到他们都要磕头跪拜。
陈道宁常梦想着自己能上山做神仙,不为别的,只因做了神仙不会被人欺负,可以每天吃饱穿暖。可惜,那山势实在陡峭,别说他一个小孩子,就连大人也爬不上去。
陈道宁想着回家反正要挨打,不如趁机会玩一天。可惜现在是深秋时节,天寒地冻的,也没什么玩头,他干脆回到土洞里蒙头大睡。
一觉醒来已经下午,陈道宁饿得肚子咕咕直叫。北方深秋的野外上哪找吃的去?唯一的办法便是回村偷。
陈道宁向村中偷偷摸摸潜去,距村不远,就看到村中父老们满村转,根本别想不被人发现就混进去。
饥火难耐的陈道宁,突然听到右方草地中传来一声羊叫,扭头一看,是另一房堂叔的绵羊群,七八十斤的大家伙有百十头,还有象大绒球的羊羔子。
这位堂叔是小道宁的死对头,平时专找他的麻烦,前段时间丢了两只鸡,非要赖在他的头上。其实陈道宁只偷了一只芦花鸡,另一只可能是被黄鼠狼偷走了,但两只的帐却都记在他的头上,实在可恨!
“羊我还没偷过,试试看。”陈道宁想。
借草掩身向羊群爬去,陈道宁爬到羊群中。绵羊不怕人,何况他是小孩子,他揪住一只老绵羊重重的羊盖尾,老绵羊没理他。那羊至少七十斤以上,比他还重,根本拖不动。
陈道宁摸着羊毛说:“我要是有一条老羊皮外袄就好了,冬天不用冻得流鼻涕!大伯养了两百多只羊,他自己的羔羊皮袍肯定穿也穿不完。”
陈道宁改变目标,顺手摸到他身畔的一头十来斤的羔羊。这头小羊羔多可爱啊!和善又亲切,一身又白又软的厚厚毛层很温暖,被人逮住也没有一丝抵抗。
陈道宁把脸贴在羊毛上取了会暖,突然一把将羊羔按倒,神经兮兮地低吼道:“我要吃了你,快反抗啊!你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反抗?”
“咩咩!”小羊羔轻轻地叫,叫声极为亲密,四蹄轻踢,毫无力道。
陈道宁气得抓住羊腿将羔羊扔出丈外,愤怒地骂道:“见鬼!真他妈的是条绵羊,又软弱又可怜,活该被人剥皮被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