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击战没有多少花头,就是紧追不舍,要么追上对方,要么把对方逼到崩溃。所以王贤下定决心之后,便命许怀庆率一万轻骑,渡过塔布河,追击阿布只安的军队。
他则率领中军紧随其后,差不多天亮时分,也出现在昨夜鞑靼军宿营的地方。
这时,许怀庆已经派人向他禀报了一个时辰前的情形,王贤和柳升骑在马上,看着一片狼藉的营地,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柳升啧啧称奇道:“都说那阿布只安是个莽夫,想不到望风而逃的本事也很是了得。”
被捆在马背上随军而行的失涅干却嗤之以鼻道:“单凭那蠢货,也想逃过王师的追击?肯定是和老狐狸汇合了!”
“哦?”柳升微微吃惊,虽然失涅干这话无凭无据,但他却直觉应该就是真相。“这样的话,还真有些棘手。”有阿鲁台带的逃兵,和没有阿鲁台带的逃兵,绝对是两个概念。
“不管怎样,追下去就是了。”王贤谈不上有多沮丧,他早做好了艰苦追击的准备。鞑靼人狡猾如狐,塔布河那样的大胜,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狐狸再狡猾,也逃不过好猎手,坚持追下去,一定能抓住他们!”
接下来数日,鞑靼人狂奔不止,明军穷追不舍,但就是抓不住鞑靼人的主力。
阿鲁台逃跑的花样实在太多,他能掩藏起大军的踪迹,用诱饵部队制造假象,诱使明军误入歧途。他还能利用路线的变化,带着明军兜圈子,把他们引进沼泽密布的草原深处,然后突然甩掉明军,逃之夭夭。
但王贤和莫问也不是吃素的,被阿鲁台耍了几次,就渐渐摸出了门道,他们命许怀庆不惜马力,全力与鞑靼人纠缠……这种漫长的逃跑和追击过程中,分配人马的体力是一门大学问。无论哪一方,都要合理安排每日行军和休息的时间,以保证来日可以继续高强度行军。谁敢不惜体力,图一时痛快,保准受到十倍的惩罚。
王贤却反其道而行之,让许怀庆的前锋军不顾一切追击,一下子就逼得鞑靼人不得不疲于奔命,累的险些吐血。阿鲁台不得不再次制造假象,想要引诱明军跑偏,许怀庆果然中计,前锋军被上千鞑靼人牵着鼻子越走越远。
阿鲁台见明军上当,终于可以让疲惫的军队停下来松口气,谁知半夜里,一直老老实实跟在前军之后的明军主力,却突然杀到阿鲁台面前!阿鲁台这才猛然醒悟,王贤是故意让自己和他的前锋军疲于纠缠,满脑子都是如何甩掉许怀庆这跗骨之蛆,自然就会忽视真正致命的明军主力。
尽管阿鲁台再次凭借他超人的洞察力,带走了大半军队,还是有四五千鞑靼人被明军永远的留了下来……
这一仗虽然没有取得多辉煌的战果啊,但却打破了阿鲁台‘不可追上’的神话,让十几天来一直满腹憋火的明军将士,痛痛快快出了一口气。对是否能追上阿鲁台,也终于有了信心。
就在王贤准备命将士继续追击之时,一个不速之客追了上来。
“元帅,朝廷由天使前来传旨。”一名斥候军官飞奔而来。
王贤和柳升对视一眼,均感十分意外。一来,大军如今深入草原,与内地几乎断绝联系,朝廷的钦差却能找到他们。二来,就算要联系,只需要有信使递送旨意便可,根本没必要出动钦差。
“来者不善啊。”柳升咧嘴一笑,总让人感觉有些幸灾乐祸。
“确实,善者不来。”王贤罕见的没有反驳柳升,挥手让人将那钦差带过来。
不一会,一名风尘仆仆的太监,被人扶着来到王贤面前。这厮一路上显然吃尽了苦头,那一身代表高级宦官的大红蟒衣,已经变成了黄绿色,一张脸上更是风霜满面,看不清本来的模样。更惨的是他那两条腿,因为连日骑马,内侧皮肉磨破,又得不到休养,已经化脓流黄水了……
“咱家内官监副总管周安,拜见公爷侯爷。”那太监忍着痛,向王贤和柳升行礼。
听对方自报门户,王贤和柳升才知道对方是宫中排名前三的大太监周安,柳升嘿嘿笑道:“我说老周,你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
王贤却淡淡道:“免了吧。公公一路辛苦,不知皇上有何旨意?”
周安吃力的从背后取下一个竹筒,扯开封口的火漆,倒出一卷黄绫把在手上,对王贤等人道:“请公爷领旨!”
柳升一个劲用眼神示意王贤,就差直接喊出来‘站着接旨’了。王贤却不理睬他,规规矩矩跪地接旨道:“臣王贤接旨,恭请圣安。”
“圣躬安。”周安替皇帝应一声,然后便拖长声调念起来:“上谕,览卿奏,欣闻王师于塔布河畔大破鞑虏,卿欲乘时破灭渠魁。备见忠义之气,通于神明,却敌兴邦,唯卿是赖。然则虏酋阿鲁台奸谋诡计尚有包藏、部众铁骑尤有数万。兵法云,穷寇莫追。孤军深入草原,实乃兵家大忌,望卿切不可贪功冒进,宜早日班师,封功受赏,以解官民相望之苦,朕当为爱卿亲解战袍,共享太平盛世。遣此亲札,想宜体悉。望于见诏之日,即起兵还朝,切记,切记,钦此。”
周安的声音,在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