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偌大的房间只有两个人,一男一女,一立一坐,却又同时沉默。
“哎……”一声长长的叹息回荡在房间里,乌娜云看着静立在窗前的胤禛,内心忽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然后便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叹息。
“怎么?”胤禛回过身,看着他曾经的福晋、皇后,‘这是我的妻啊,’他内心呢喃了一声口气便软了下来:“你放心,我在这里,皇父他不会对你怎样的。”万变滋味在心头,却难以言表,最后也就只能说出这句话了,胤禛也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
乌娜云却突兀的轻笑了起来,她用一方白色的手帕轻掩着嘴,不让人看见她弯起的唇角,弯起的眉眼却将那股笑意清晰的透露了出来。看到胤禛用着疑惑的眼神看向自己,乌娜云收敛了笑意,端正了一下姿态,才开口道:“爷变了好多呢。”她软软的说道,只一句话,便让胤禛脸上的冷漠消散了开来。
“你也变了许多。看来,你现在过得很好,如此,我便放心了。”胤禛眼神柔和的看着她,真诚的说道。
乌娜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眼里又泛起了水汽,撅了撅嘴:“爷这话,分明是要奴才哭呢!”
胤禛看着她娇俏充满活力的表情,有多长时间没见过了呢?他问自己,然后又在心里回答自己,好像只有在刚成婚的时候才见过吧,之后的雍亲王福晋、孝敬宪皇后便只是端庄的、威严的。
“爷!”乌娜云看着分明是开始神游的胤禛,轻唤了一声,见胤禛回神看她,才继续说道:“爷过得好不好?”说完这句,又想起胤禛那个开朗活泼却又不失温柔的小养母,她笑了笑,“想来,肯定是过得很好的,不用再理会那些烦心事……是不是?”
她这话说的没什么逻辑,并且显得有些慌乱无措,胤禛却听懂了,他微微的点了点头。其实房里的灯光并不明亮,还有些昏暗,但胤禛站在窗前,窗外的光顺着窗帘间的缝隙溜了进来,刚好照在了他的脸上,于是,他脸上那种微弱的、幸福的表情便被乌娜云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里。
她好像突然失去了浑身的力气,将一直挺直的背靠在了椅背上,她曾是胤禛几十年的枕边人,胤禛的一举一动她都要比旁人了解得多。这样的他,是真的感到幸福的吧!
她又想要叹息了,却强自忍住了。
“爷,您过得好,奴才便安心了。”不是只有我,才是那个能陪着您的人了,真的是安心了啊!
乌娜云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她不再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唯一”了,她却只觉得失落,并没有原先想象中那般绝望,‘爷,看来,我也终究是个凡人,敌不过时间的力量。爱情这种事,我一个人,终究是撑不下来的……’即使不绝望,但她内心的失落却也难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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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的嘴唇开开合合,最终还是轻声道:“你不必再如此称呼,毕竟……”毕竟大清早都没有了。他合上眼睛,十几年了,每每想起这事,还是有些许的酸涩。
乌娜云沉默片刻,叹息一般的说道:“是啊,大清啊……”她做了大清这个朝代近十年的国母,她的夫君是这个国家的皇帝;她为了她的夫君奉献了一生,她夫君却将自己的一生尽数予了大清江山!说起来,她对大清却是爱恨交织,即使是这样,当她重活一世知道大清早已灭亡的时候,还是内心悲痛。想到此处,乌娜云又去看胤禛,入目的便是意料中的酸涩悲痛的神情。
‘是啊。谁又能比得过他心痛呢?大清江山,简直是他的脊梁骨,没了大清,他的脊椎骨都被抽走了,大清、大清……魂之所依,梦之所倚啊!’乌娜云内心呢喃着,眼里的泪终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爷,您别伤心,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挺好的。”
胤禛闻言,只是睁开了眼,苦笑一声:“我早都不伤心啦!你别多想,你身子刚刚好,忧思过重怕又要吃那苦哈哈的药汤子了。”
见他这样难过,乌娜云又在心里懊恼自己,怎么又让他伤心?
却不知,胤禛只是见了她才这般感慨,这个陪伴了他四十几年的女人,在他心里,已经与血脉至亲无异了。
“爷,你忘了现在这时代,喝药可不像咱们那时那么苦了?”她终究还是舍不得这个男人伤心,便开了句玩笑。
胤禛却好像怅然若失,怔怔的低喃:“是啊,我又忘了!”他将那个“又”字重重的说了出来,好像一记闷锤砸在了乌娜云的心里。她将手里的手帕绞了又绞,最终还是站起了身,走到了胤禛面前,伸出双臂环住了他不甚宽阔却让人安心的脊背。
微闭着眼,她说:“爷,咱们忘了那些事吧!”胤禛闻言,浑身颤了一下,也抬起了手臂,回抱住他怀里的这个女人,低声道:“忘不了啊……怎么能忘呢……”
乌娜云终于哭出了声,她将头死死的埋在了胤禛怀里,任凭眼泪流下:他说他忘不了,忘不了大清江山,忘不了爱新觉罗,忘不了雍正朝更忘不了康熙朝,那些事、那些人……爷,您怎么就不能忘呢?!
胤禛却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