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宫中,鲜花烂漫,虽天气已经一天比一天凉起来,可宫中花匠心细周到,便也将这宫中的鲜花搭理的依然勃勃生机。
宋若卿要人搬了长椅在盛开正旺的海棠花下,一身剪裁合体的青萝长衫,金玉姿冠,鸦发玉颜,带着一身的疲懒和静娴,假寐着躺在椅子上。
那一人一花,着实相映成辉,不时让路过此处的宫人们看直了眼。
前来传战国话的小公公一路忙不迭的从远处跑来,看见宋若卿一身悠闲,脸上带着笑就小跑着跪上前,道:“宋公子,传陛下的口谕,要公子在宫中等候,陛下过会儿就会来找公子!”
青唯遮不住脸上的雀跃,忙是欢喜的拍着手掌,开心的咧着嘴冲着他家少爷笑。
反观宋若卿本人,却是淡淡点头,眼带氤氲喜色,道:“有劳公公传话!”
说完,宋若卿就看了一眼青唯,青唯会以,忙从袖中掏出一锭金瓜子送到那小公公怀中;眼神相遇,不言而明。
战国来的时候,宋若卿已经叫人在院中摆了桌椅,红木雕花的桃木桌子上,放着一套青白瓷制作的茶具;上等的云雾毛尖被玉色的勺子盛放着,随着煮沸的泉水,放进去一勺,不消片刻,就闻见空气中淡淡的茶香,腾起来的白雾缭缭绕绕,着实有着几分仙境的感觉。
这几日,战国几乎快要被那帮迂腐的老臣们折腾死了,再加上先才又与御天涵吵了一通,这心也是乱的厉害;眼下看见宋若卿恬静自然的坐在树下摆弄香茶,一时间竟也扫去心中大半的阴霾之气,走过来的脚步也跟着轻快几分。
青唯和伺候在侧的两个宫人先看见战国走近,忙合身跪下行礼:“陛下万安!”
战国嘴角抿着一丝会心的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抬了下手,示意他们起身;宋若卿正在专心摆弄茶具,听见青唯的声音,忙匆匆放下手边之物,刚要站起身也躬身福礼的时候,却看见面前突然伸来一只手,轻松自然的攥住了他的手踝,待他震惊抬头望过去之际,却对上了战国盈盈美笑的眼睛。
“若卿哥哥住在宫里,别的没学会,尽学着一帮奴才们见着寡人下跪福礼的客套东西,看得寡人着实不喜!”
宋若卿是何等的心思聪慧,自然是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另一只手,也不知是不是无意,竟轻抚着她攥在他手踝的另一只手上,含笑道:“自古以来君臣有别,就算陛下对若情另眼相待,礼数规矩还是不能荒废的!”
战国才听不进去这满腔的规矩礼教,随手摆了摆,就直接坐到桌子的另一侧,道:“寡人又不是暴君,专门喜欢看人下跪福礼,真是怀念寡人未登记之前,可以拉着朋友一起出去玩乐闹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时候海阔天空,哪有现在的这么多烦心事!”
说完,战国就一手撑着脑袋靠在桌子上,看了一眼布布嘟嘟的冒着水汽的热茶,眼神微敛,似乎在想着什么。
宋若卿依然温笑如故,坐在战国的对面,亲手为她倒下一杯茶后,慢慢说道:“陛下是个多情之人,怀念过去念念不舍,但人总不能回股往昔,眼光要放得长远些,这样才能看清未来的路!”
战国拨弄着手边精巧的白瓷杯,看了一眼宋若卿,问道:“你劝寡人的这些话,也是你心里头想的那些吗?”
宋若卿拨弄茶叶的手指一停顿,看着战国盈盈的目光,遮住眼底的情愫,笑然:“自然是我心里头想的那些,而且这些话是我最近才想明白的!”说完,他就举起茶杯浅尝了一口香茶,喉结微动,清茶入喉,有一丝水汽站在他粉红的唇瓣上,带着水光,诱人的美。
战国趴在桌子上不动,这一刻,心由衷的安静!但也挣扎的痛苦!
“若卿哥哥,如果寡人心里喜欢的那个人是你,心,就不会这么苦了!”
宋若卿看向战国,“陛下不喜欢若情吗?”
“自是喜欢的,只是那种喜欢不一样!”说到这里,战国抬起头看着眼前静若水仙的男子,由衷的感慨,这样一个风神俊美的人,该是多少少女心目中的情郎,他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更是娟娟有礼、惹人心动;可是,纵然是这样,她还是在看着他的时候,心里自始至终还是想着那只喂不熟的白眼狼:“涵儿若是有你一半贴心,寡人也不会如此为难!”
宋若卿早就知道战国只是将他看成了兄长一般对待,可纵然是这样,他心里还是有一个小小的希望;可是现在被她亲口说出来,那种撕扯般的疼痛,让他瞬时白了脸,手似有千斤重,竟连杯盏都无法拿起。
战国没注意到宋若卿乍变的神色,只是依然趴在桌子上,自顾自说:“大周与西凉交恶,寡人自是忧心忡忡,不管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大周有了冒犯之心,寡人身为一国之君身重千金;只因他来自大周,那个国家是他的故乡,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寡人都不希望自己的一个决定伤害到了他的心、他的亲人们;可是他不懂,头一次来御书房看寡人,却是为了别人,被寡人戳破了,他就恼极生恨的离开;寡人知道他伤了心,可他怎么不想一想,寡人也被他伤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