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人多眼杂,已经不能再住下去,良大药厂肯定也已经成为对方严密监视的目标,吴孝良让小东子在大西门里租了个院子,决定去那里养病。在几个人等待天黑便出院的空档里,沈自冰慌慌张张赶来,看到收拾好的行装,问道:
“你们这是要去哪?”她知道吴孝良受伤,不可能这么快就出院,看他身边多了几个陌生人,欲言又止。
吴孝良的体质的确变的有些特异,枪伤恢复的一日千里,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他看沈自冰似乎有话要说便道:“沈大记者有什么好消息?”又看了看蔡蒋二人示意她道:“没关系,直说便可。”
蔡蒋二人很识趣起身便要回避,却被吴孝良一把拦住,“蔡公蒋公无妨,沈小姐所讲之事说不定便是昨夜的答案。”
“昨晚?什么答案?”沈自冰奇道。小东子嘴快,“昨晚又有人来杀孝良哥,不过让他跑了,蒋先生说那是日本人。”
“什么?日本人这么快就来了?”沈自冰大惊失色,她拉过把椅子坐下,对吴孝良说道:“有大麻烦,那天你杀的两个东洋兵其实是特高科的特务,手中握有重要情报,两人失踪后关东州都督府震怒,已经派人来调查此事。”
吴孝良目瞪口呆,没想到事情败坏的这个程度,回想两人身手哪里有半点特工人员的素质。蔡锷沉默不语,蒋方震则重新打量着这个貌不惊人的后生。
“沈小姐,这么机密的情报你是如何得知的?”蒋方震很快想到其中破绽,如此机密的情报不是核心人员很难得到,他突然觉得这个记者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沈自冰心想,我若直说这是在叔叔那里偷听来的,便会暴露身份。
“这是我在荻原义雄口中亲耳听到的。当然,是偷听到的”
吴孝良毫不怀疑沈自冰所带消息的真实性,她作为一个记者对事件真相有着近乎偏执的坚定,所以对情报来自何处并不刨根问题。
吴孝良的处境很为难,自己招惹了日本人,随时都会有危险如果让蔡蒋二人和自己一起走难免会受到牵累。
“蔡公,蒋公,东洋人凶险狡诈,不若你们留在医院,晚辈让班廷每日来此,如何?”
“后生仔说哪里话,松坡与我岂是藏头露尾之人?”
吴孝良怕出意外执意不允,蒋方震一挥大手,固执的道:“无需多说,后生仔是想陷我于不义吗?”蔡锷轻咳了下,赞同道:“我与百里当与吴先生同去。”
话已至此,吴孝良当然不能再拒绝,他内心也是极希望与他们同往的。
门外忽然传来女人的争吵声。
“现在就让他们搬走!”
“什么?还要等到晚上?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房门被一脚踢开,一个满身珠光宝气的中年妇人气势汹汹闯了进来,“你们听好了,马上给我搬走,否则有你们好看”她狠狠瞪了眼身后赶来的护士。那护士一脸无辜的呆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狼二上前指着鼻子骂道:“哪来的老泼妇,撒野也不看看地方。”
贵妇更加生气,见几个人毫无惧意的望着自己,冲门外吼道:“副官,副官……”
“到!”副官应声而入。
“让卫兵把他们抓了,这几个人意图对我不轨。”副官应了声是便出去叫人。
狼二暗道倒霉,看样子这泼妇是个官太太,自己可惹不起她,缩脖子就想往后躲。
“奉天是**制的,谁赋予你权力随便抓人?”沈自冰边说边扶着吴孝良来到他面前。
“老娘就……”后面的话没等出口她竟硬生生咽了回去,立刻换了一脸笑容,“是,奉天是**制的地方。你们想几点搬就几点搬。”旋风一样出去关门。
大伙莫名其妙,吴孝良看看扶着自己的女人,想到她家住大南门里,似乎豁然开朗。蒋方震终于想起这沈自冰是谁,只是她为什么来奉天,又改姓沈,还做了记者?
贵妇刚出门就开始后怕,这次踢到铁板上了,她怎么会在这里,还好没认出自己,自家男人在她叔父手下讨生活,若被嫉恨上可真是自作孽。
副官带着人气喘吁吁跑来,贵妇上前骂道:“蠢货,等你们我死十次都不够。”
……
次日,大西门里一处院落,孙家钰坐在吴孝良病房前,他刚带来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甘茂中四处高价收购裕昌兑票。此事孙家钰还没说与孙鼎臣听,怕他担心过度病情反复,但心里总是七上八下,这才来找吴孝良讨个商量。
“不管他是何居心,咱们就以不变应万变”随即又补充道:“还是要做个准备保险些,今日起银根要缩紧,以备不测”
孙家钰刚走,药厂胡管事有匆匆赶来,进门便一脸的焦急,“中法实业银行今天起停止兑换奉票,设备眼瞅就到奉天,没现款提不了货可怎么办?”
吴孝良心里咯噔一下,不详的预感笼罩心头,难道是挤兑风潮……
民国五年五月,京津地区爆发了“京钞风潮”,奉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