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中华民国发生了一件大事。自打袁大总统取代前清皇帝,人们逐渐适应了没有皇帝的日子。但是,这袁大总统大抵是抗不过皇帝宝座的诱惑,于本月十二号在北京称帝。谁做皇帝,谁做总统本来和老百姓关系不大,可当官的就会有人欢喜有人忧。驻奉天城二十七师师长张作霖最近就有些不太痛快,他袁大头登基自己怎么说也是从龙有功之臣,才封了个区区二等子爵,更加难以忍受的是,头上还有个废物一样的段芝贵督奉。
不管谁督奉对于吴孝良来说都是一样,孙家钰举双手赞成合办药厂,两人选中了大西门外的一处连院小洋楼,开价两万银元。孙家钰设想抽借裕昌银号的一部分款项,再加上吴孝良手中一万大洋可凑齐至少十万。吴孝良却另有主意,他认为,药厂规模暂时不宜太大,只在洋楼现有基础上加以改造即可。一楼几间房子可改为生产间,仓库,以及实验室,二楼可办公,住人。而且资金也不必从裕昌抽借,可找裕昌相熟的银行贷款,这样既不会影响裕昌的正常运作,还会得到银行的大力支持。股份上两人决定五五分成。
贷款银行最终确定中法实业银行奉天分行,这家银行年底才在奉天开业,急于拓展业务,他们的经理赛利尔前天还来拜会了孙鼎臣。
商量妥当两人便去中法实业银行大楼,赛利尔慷慨的批给孙家钰一笔五万元的贷款,并表示如果资金短缺欢迎再次来贷款。如此,吴孝良已经有足够的资金启动计划。
民国四年十二月底,上海多家报纸先后都暴出了一条新闻,让世人震惊不已。首先是《申报》头版头条刊登了题为《“消渴症”被征服,富商病愈如常人》的文章,次日《新闻报》头版头条转载了此条新闻。
不到两天时间,这则新闻几乎占据整个上海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接下来北京,南京,武汉等地的各大报纸也纷纷进行了转载。这不啻于一颗重磅炸弹,一种叫“胰岛素”的东西,一夜之间成为全国数百万消渴症患者的福音。有些被消渴症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有钱人,开始通过各种渠道打听消息的来源,还有新闻里那个传的神乎其神的吴孝良究竟住在哪里。更有甚者,已经有人动身北上奉天。
“消渴症”新闻在整个北中国热抄了近一月,各种关于“胰岛素”和吴孝良的消息也日益明朗。一月中旬,奉天传来消息,发明“胰岛素”的神秘人要在奉天开一个叫
“记者招待会的”会议,邀请全国各地的记者来奉参加。
大洋另一边,战争已经陷入胶着,整个欧洲大陆上空一片沉沉死气,泰晤士河畔的新闻界首先注意到了中国这场沸沸扬扬的“消渴症”热,《每日邮报》率先翻译转载了新闻稿原文。《每日邮报》的这次转载对于欧洲医学界如像滚沸的油锅里撒了一勺水,一时间各种质疑与赞赏混合着无数一探究竟的好奇涌动着奔向东方那个古老的国度。一些学者们难以置信,在这样一个落后蒙昧的国家里怎么可能有如此伟大的发现;有些人干脆就认为这不过是场哗众取宠的闹剧。两天后,大西洋对岸的《纽约时报》也用大量篇幅刊载了此篇新闻,由此演变成一场风袭全球的“胰岛素热”。
“胰岛素”的轰动程度远远超出裕昌号少东孙家钰的预期,吴孝良将炒作这种前世管用的手段用在了对于自己的宣传上,这将会给他带来莫大的名声,而名声背后代表的是巨大的财富。
在《申报》刊登消息的一个星期后,各地医院和有钱人的咨询电报就像雪片一样飞到奉天,并堆满了他的办公桌。
孙家钰在药厂经理办公室里兴奋的踱着步,
“二弟,你真乃神人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痛快,痛快!”
办公桌后的吴孝良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笔,
“这是第一步,大哥着手准备记者招待会吧,时间就定在二月下旬,人也该到齐了。”
“对,我这就去安排。还有,消渴症手册已经全部印好,按你要求印的精美。胰岛素要加大产量,还有新药阿司匹林也得准备足够的库存,这些日子得加些班……”说起这些细节问题来,孙家钰总会一丝不苟,不厌其烦的列出个条条框框。
两个月来,二人忙的焦头烂额,购置设备,装修,高薪聘请医学院学生,联络国内各大报社,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连孙家钰这样的富家少爷都不得不佩服吴孝良使钱的手段。同时,吴孝良还得亲自参与药品的生产与指挥,他开始有些分身乏术。
小东子最近很得意,自打药厂开办,总理了一切后勤事宜,他在这两个月的忙碌里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这天他在院子里透气,忽听一串古怪的声音从大门外传来,明明是人话,却怪怪的听不懂,透过铁栅栏大门,他看到一个黄头发高个子的洋人站在门外,正朝院里张望。
洋人彬彬有礼的摘下黑色礼帽,微微俯身一躬。
“请问,吴先生,在这里吗?”
小东子心道,这洋鬼子会说中国话啊。
“那个,你是谁?找我二哥有什么事?”
洋人听了挤挤眼,又是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