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问道:“当年……,母亲生我是早产吧?”
宋三娘不知道她怎么想起这个,沉默了下,“嗯……,因你是七个月上头生的,所以乳名才会唤做七七。”
“那……”叶宁并没有太多力气,轻声问道:“母亲生我岂不是更艰难?况且我又只是一个女儿,怕是叫母亲失望了。”
“不。”宋三娘摇了摇头,又点头,“你母亲生你是很艰难,但她盼你是女儿,只比生了儿子还高兴,怎么会失望?”回忆起往事来,“你生下来的时候,只得四斤多,跟一个大点的小猫儿似的,我们都怕你养不活呢。”
叶宁喃喃,“母亲盼着我是个女儿?”
“是啊。”宋三娘叹了口气,“那会儿长房等着二房生儿子过继,你母亲舍不得,生了女儿就不用送走了。”
叶宁鼻子一酸,不由滚出热泪来。
“奶奶!”宋三娘赶忙道:“月子里头可不兴哭的。”替她擦了泪,“当心回头做下病来,别难过,先不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了。”
叶宁抿嘴不再问了。
等到出了月子,给女儿做满月酒的那天,却把弟弟单独留下,找了宋三娘,“与我们说说,从前母亲的事儿吧。”
宋三娘一怔,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叶家闹过继的事情,她只是后来慢慢听说的,但是顾莲早产七七,已经中间被人劫持,二嫁叶东海,这些都是清清楚楚的。
这一说,就是小半个时辰。
最后道:“总之,当初分开也不是你们母亲愿意的,她一个妇道人家,那一位又是九五之尊的天子,能怎样呢?如今各自过得好好儿的,也算善果。”
宋三娘并不知道,前年陪着皇帝南巡的皇后娘娘,就是已经故去的护国长公主,若是知道,只怕还要唏嘘更甚。
只是,这也足够叶宁和叶宥思量的了。
摒退了所有的人,叶宁方才说道:“宥哥儿,我想是我们做错了。”皇帝说得对,冷淡一些是人之常情,但是不该烧头发断绝情分,实在是伤了母亲的心。
即便伤心,母亲还是派了人守着自己。
“难道你们母亲当初生你们下来时,只生了一缕头发吗?!”
当日皇帝的怒声质问,声声在耳。
将心比心,便是自己才抚养了女儿一个月,被人抱走,自己也不舍得的,若是她将来长大了,也剪一缕头发来断绝情分。
只怕,心都要哭碎了吧。
宥哥儿且不论,毕竟当时母亲生下他的时候特殊,没有抚育过,但是自己好歹在母亲身边呆过,后来进了皇宫,她也悉心照顾自己、陪伴自己。
还记得,母亲和父亲第二次成婚以后。
因为不能相认,她只能是公主姑姑的身份,为自己做漂亮的裙子,精致的衣裳,总归还是有几分母女情分的。
那样伤她,委实有些过分了——
再怎么说,她千里迢迢过来送嫁总归是好意。
若不是自己和宥哥儿闹得她伤心,第二天怎么会没来?听皇帝的意思,后头还给气得生病了。
叶宥一直在对面沉默,没出声。
叶宁又道:“我嫁进程家没有几个月,公爹就升任了长清县令,颇为突然,家里上上下下待我十分客气,简直就是当做神天菩萨一样供着。”苦涩一笑,“我想了很久,都不能是因为父亲的缘故。”
父亲是安顺侯不假,但并无任何实权,只不过是一份勋贵的荣耀罢了。
只怕这里面少不了母亲的周旋,为了让自己和弟弟过得舒坦,便让公爹做了长清的父母官,还压着程家,叫自己的日子过得滋滋润润的。
再不感激,实在没有一点良心了。
叶宁又道:“更不用说,这次生产艰险万分,若不是母亲早有准备,只怕……”深深的叹气,“总之,她虽狠心,但是也是身不由己,且尽力了。”
“嗯,我知道。”叶宥亦是心有感触,不只为母亲给姐姐安排的这些事,——去年春天成的亲,没隔半年妻子就怀上了,一直孕相不好,整天吐得昏天暗地的,叫人看都觉得难受。
后来有位“神医”找上门来,才算解了麻烦。
那时候,自己就怀疑这位神医来得古怪,现今和姐姐的事一对比,便明了,应该也是母亲早就安排好的。大抵是怕打扰了自己和姐姐,居然一直藏着,——若不是自己推了她一把,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吧。
母亲的恩情,的确不是一缕头发能偿还的。
更不用说,当初母亲的那些无奈和挣扎,各种不得已,甚至冒着触怒皇帝的风险生下自己,——真不该,在她的伤口上面撒盐的。
再像姐姐说的那样,母亲的关怀虽远,但是却足够让自己和姐姐,包括父亲,在长清一辈子安安宁宁的了。
要怨,就怨没有那个缘分罢。
罢了,罢了。
时隔这么久,当初的那一抹冲动和激愤早已过去。
既然各自有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