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肆虐,天地间一片苍茫。沈百翎瞪视着天际那渐渐聚拢的浓云,只觉胸腔中有什么“砰砰、砰砰”地越跳越快,几欲从喉咙口跃将出来。
那一片黑云翻滚不休,沉沉压在鳞次栉比的一层层一叠叠屋角飞檐之上,看着让人简直喘不过气。猎猎劲风刮过地面,扑向天空,卷起残花碎叶无数。沈百翎回头扫视剑舞坪上,周身强大的灵力无声无息如潮水般散了开去,转瞬便从一间间弟子房舍中感受到阵阵真力起伏震荡,侧耳聆听,更可隐隐听到利器出鞘的悦耳鸣响。
他心念微动:那些躲在门窗后的琼华弟子只怕也已察觉到了卷云台上的异动,为何竟无一人出门查看?莫非是夙瑶早知会有今日,是以特意嘱咐过他们?
忽地一声炸响,分明来自天际,却好似响在耳畔。接着又是一声、两声,连绵成了一片雷鸣。沈百翎猛然将视线挪回到天空,顿时目眦尽裂。只见一蓝一红两道剑光已然自云中返了回来,势如雷霆般直刺向地面。
“轰——”
又是一声巨响,仿佛落下了一道厉雷,将整座山头都击得颤抖不已。余震鼓荡起劲风,天地间狂风大作,以卷云台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呼啸而去,沈百翎伫立在剑舞坪上岿然不动,耳中听着近旁的几棵花树飒飒作响,心中纷乱一片。
那两道剑光!那分明是羲和与望舒,可夙玉已死,玄霄不知去向,他们哪里寻来的男女宿体?!与剑同修令夙玉寒毒入体,令玄霄阳炎难消,琼华派竟还要重蹈覆辙,再次牺牲两个年轻的奇才?
剑柱已成,一场大战再难避免!沈百翎忽地心底一颤,再顾不得想下去,忙冲入那间先前柳梦璃进入的房舍,冲口便道:“梦璃,事情有变,快随我离开这里!”
哪知一抬眼顿时一怔,只见屋内两道身影正紧紧抱在一起,听到他声音才忙不迭分开到了两旁。
柳梦璃脸上绯红一片,眼中仍含着泪珠,她有些羞怯地看了沈百翎一眼,转头又将脉脉眼光投向云天河,欲言又止,先前说到一半的话却怎么也续不下去了。
“你是……”云天河却是满面茫然,呆呆地也瞥了沈百翎一眼,过了半晌才转向面前的少女,“梦璃,你、你为什么哭了?”顿了顿又摸着后脑勺问,“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菱纱最近也总是说头晕……”
柳梦璃摇了摇头,后退了几步站到了沈百翎身边,别过脸去不再看他,只轻轻对沈百翎说道:“兄长,我们……我们走罢。”
“兄长?!”
两声大叫在屋中响起,一声出自云天河口中,另一声却来自身后。沈百翎和柳梦璃同时转过身,只见一个红衣少女正保持着推门的姿势目瞪口呆地立在门口,正是那日曾见过一面的韩菱纱。
“等等,梦璃你刚才说什么?他他他——”韩菱纱伸出一只手指着沈百翎的鼻尖,一双杏眼瞪得溜圆,“他是你哥哥?你哪儿来的哥哥,你不是柳县令的独女吗?”
“……菱纱,一言难尽。”柳梦璃目中含悲,低头说道,“我要走了,你们……多保重。”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巨响自屋外传来,接着地面便剧烈地震动起来。只听噼里啪啦、砰咚哐啷阵阵乱响自屋中各个角落响起,屋中许多轻巧摆设滚得满屋都是,云天河扑过去接住了一个香炉,转过头满脸都是惊异:“房子、房子怎么会动?”
韩菱纱忙道:“啊,对了!我就是来找你说这件事,刚才我听其他师姐说……唔……”话说了一半,忽地一阵头昏脑花,只觉浑身的气力仿佛都离体而去,双脚一软便倚着门框软软滑了下来。
“菱纱!”云天河和柳梦璃齐声惊道,云天河一个箭步冲过来扶住了她。
此时足下震动正渐渐平复,沈百翎听到屋外已开始渐渐出现人声,知道那些年轻弟子终于按捺不住,纷纷出门查探,此时再不走,只怕等会人多起来更难离开,忙伸手一把捉住柳梦璃皓腕,低声道:“快走!”拉着她抢出门去。
身后云天河急忙喊道:“梦璃!”
沈百翎只觉掌中那只细巧手腕轻轻一动,忙握紧了手指脚步不停,一溜烟儿似的带着身后少女向外跑去。
事急从权,沈百翎也顾不得掩饰自己的身份,熟门熟路地绕过几名结伴出来的琼华弟子,沿一条便道奔上了卷云台。台上空无一人,那秘台也不似当年那般浮在天空一角,想来是以秘法隐藏起来了。只见悬崖那头浓烈的紫雾夹杂着妖气翻滚卷动,紫光如有生命般在其间流动,结成了一张光网,乍眼望去如同一张狰狞无比的妖异面孔,让人瞧来心神俱裂。
沈百翎却察觉到了那团紫气中熟悉的幻瞑界气息,猜到这只怕又是婵幽设下的结界,为防琼华派弟子再闯入幻瞑界大厮杀虐,当下脚步不停,拉着柳梦璃直向鬼面的那张大口中冲去。
恰在此时,身后响起一声怒喝:“沈、百、翎!”
沈百翎脚步在悬崖边戛然而止,猛然回头看去,只见飞散的缕缕紫雾中,一人广袖长袍,右手持一柄长剑,左手捧着一团噼啪闪动的紫色电球,正冷目眈眈地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