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一家四代同堂热热闹闹,老十独坐于船舱之中,却只觉得冷冷清清,虽然谢家两小兄弟就在隔壁,穆仁焦忠薛蟠几个也都在船上,可或许是夜风吹过河面带上来的凉意,也或许是午夜梦回时,和老九携手泛舟江河航行西洋的过往,太过热闹喧哗,醒来之后,以老十腊月里泡过冰水后策马吹了冷风依然好好儿的体质,也不由得在这已近夏初的夜里,觉得一阵阵寒凉最新章节。
如果……
可惜世间从没有如果。
老十摇了摇头,若是先前,他绝对不相信,自己个儿竟也有此等伤春悲秋的时刻。
到底虽他看上老九已经很多年,但像现在这样儿,不只不在一起,还连对方在哪里都不知道的,还真是第一回。
嗯,也许小时候,很小很小的时候,小到从额娘的储秀宫走到宜母妃的翊坤宫都是了不起的大长征,小到连那位老十现在想起来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但看在胸口那个从前世跟到今生的石牌子的份儿上,还是决定只要他不再去招惹自家老九就不和他作对了的圣祖爷二阿哥,那“太子”的职称所代表的含义都不懂——也许那时候,有过连对方在哪里都不知道的时候?
但那时候有额娘,有宜母妃,有虽然偏心二阿哥但对其他阿哥也还挺慈爱的皇乌库嬷嬷和皇玛嬷,还有那个虽然总表现得好像只有二阿哥是亲儿子、但总算没有无故虐待其他“非亲生儿子”的皇阿玛圣祖爷……
老十又素来是个横的,圣祖爷板起脸他也不怕,挨了罚回头伤疤没好就能忘了疼,亲额娘温僖贵妃那倒是绝对的亲额娘,她那位归为九五之尊的夫君将儿子罚得狠了,她都敢上慈宁宫哭,儿子说要星星算什么?立马让奴才搬梯子上,还绝对不给他月亮的!儿子说想阿九了,就是天上下刀子了,她都能带着儿子敲开翊坤宫的宫门,也不管那时候是天亮是天黑,也不管翊坤宫是否有“贵客”——
当然,温僖贵妃横是横,眼色还是有的,若是翊坤宫中有“贵客”,她也不会巴巴儿跑宜妃正殿那儿去招惹康熙。反正儿子都有了,夫君什么的,还是和好大一群人共用的夫君什么的,哪里比得上一个不只自己和自个儿投缘,连生下来的儿子都那么得自家儿子好儿的“姐妹”?
也是温僖贵妃这份儿知情识趣,从不借着宜妃的圣眷争宠献媚,才换得了宜妃的真心,让老十就是亲娘死后,在后宫也依然有人护着……
咳咳,话题不小心扯远了,莫想说的是,老十在那么一个盲目护短宠儿子的亲额娘的无原则偏袒之下,在两位只要不涉及国事储位对于孙子曾孙子都还挺慈祥的老太太的有原则袒护之下,在虽然总瞪着他做恨铁不成钢状、其实也挺高兴老十这个身份之贵仅次于太子的傻儿子傻头傻脑地傻折腾的“后爹”的有意纵容之下,老十人生中最初的三十年,除了帮着老八和老四争储夺嫡时屡屡受挫之外,绝对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的典范。
会折腾的孩子,就算不一定占便宜,起码绝壁不吃亏啊!
整天儿和老九腻一块儿算什么?连疑心最大的圣祖爷都习惯到,根本不会去猜测老九老十走一块儿是否又有什么阴谋了。
——反正那两个混小子打还不会爬起,混一块儿就没干过好事,什么打碎皇玛嬷从草原上带来的、都带了六十几年没离过身的玉佩啦,什么完全不顾皇子体面在御花园里头就捞出小雀儿比大小还比“射程”啦,什么一块儿在永和宫外头挖陷阱坑了老四养的宝贝狗、还给狗剃了毛,结果惹得老四勃然大怒卡擦掉老九的小辫子啦……
不只圣祖爷,连老二十四胤袐都知道,九十凑一块,总有人要头疼……
唉,可惜现在,老九不在身边儿,老十连折腾都没兴致了。
抱着枕头趴在窗边,看着外头不时反射出星光的水面,老十觉得好无聊啊好无聊!
习惯了海洋之上的颠簸刺激之后,这小江小河的,委实太无聊。
虽然这大青的船只还挺给力的,前世老二十一老二十四几个折腾出来最新式的船,也不过就是这么着了,可还是无聊啊!
如果老九在,就算不敢真的做什么,但一道儿练练布库也不错。
老十一想起老九每次被自己压在身下,总是绷不住他那个几乎都成了面具的刁钻狐狸笑,变得和狐狸掌下的小公鸡似的,涨红了脸扑腾着翅膀闹腾的小模样,就忍不住想笑。
可惜,老十现在到底力量有限,又没有一个只要他嘟着嘴瞪着眼一坚持,就会无原则顺着他的亲额娘在——别说亲额娘,连后爹都没有了!
老十也只能无奈地接受,冯家、穆家、焦家、薛家、谢家……手头能动用的力量都已经动用了,却还是没有老九消息的残酷事实。
然后,努力变强,努力扩展势力。
此次去扬州,除了好奇那位老九曾经神往不已的林妹妹是何等模样,顺便找机会让谢氏兄弟在他们的第三偶像跟前露露脸、求指点,老十也存了,借着林海扬州巡盐御史的身份,扩张几家在扬州一带的商号,也好更仔细地在这江南水乡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