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李荣康,皇帝和贵妃的脸色都是一沉最新章节。宋贵妃叹了口气,伸臂道:“来,安儿,到姨母身边来。”她握着纪安然的手,道:“好孩子,难为你还惦记着他。今天接你进宫来,全因康儿想见你,想了好久了。他……他如今可怜得很,我和他父皇也没有法子。你是个好孩子,多陪他说说话,行吗?”
宋贵妃说着说着,眼角湿润。一旁的皇帝眼泪扑簌簌落下,一边哭,一边捶着胸口道:“朕年过不惑,方得此子,由来如珠如宝,从不曾叫他受分毫委屈。岂知竟有此一劫?我儿做错什么事,老天要如此惩罚他?朕见他日日生受折磨,心如刀割,恨不得以身相代!康儿若果真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如何经受得住?如何经受得住?……”说到这里,几乎泣不成声。李图远连忙上前递帕宽慰道:“陛下莫要伤心,您不仅是贵妃娘娘和五殿下的支柱,也是满朝文武、天下万民的顶梁柱,越是危难之际,您越要保重龙体啊!”
纪安然听皇帝一句话里夹了两个“我”而不自知,又见堂堂九五之尊如此悲哭情状,不由心头一酸,道:“皇上,娘娘,有句话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如今遭逢磨难不过是天将降大任的考验罢了。”
宋贵妃勉强笑了笑,摸着她的头:“小不点儿一个,倒会说这些吉利话儿,难怪我那姐姐拿你当眼珠子一般疼。”又柔声向皇帝道,“陛下,李公公和安然说得对,还不到绝望放弃的时候。如果我们做父母的都垮了,叫孩子怎么办?”说罢起身牵起安然的手,“你表哥就在寝殿里,来,我带你找他去。”皇帝轻喃道:“对,对,不能放弃,朕绝不会放弃。要治,继续治,治好为止!”起身挽住宋贵妃臂膀,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靠在她身上。
纪安然道:“不是表哥,是表弟。”
皇帝擦了擦泪,想起待会儿要见儿子,收拾心情,随口问:“小丫头,你今年几岁?”
“六岁。”
皇帝“哦”了一声,宋贵妃道:“陛下,这孩子和我们康儿同一天的生日。”皇帝惊讶道:“这么巧?那你是什么时辰出生的呢?”
“女子之生辰不可轻易告人。”皇帝挑了挑眉,却听纪安然话音一转,道:“但陛下是真龙天子,万民之父,自不在凡人之列。既有所问,岂敢隐瞒?安然生于未时末。”
皇帝眉头舒展,勾了勾嘴角:“确早两个时辰。”
说话间三人步入寝殿,一股浓浓药味飘来。转过八宝珍阁屏风,透过层层纱幔,只见宽大的床上躺着一个小小的男童,露在被子外的一张小脸苍白瘦削,眼睑下有淡淡青影。两月不见,原本粉嫩圆润的一张孩儿面瘦得颧骨高凸,眼窝深陷,猛一眼瞧去颇有几分骇人。纪安然一时呆愣,远远驻足凝望。
殿中伺候的奴婢早已得过吩咐,并不大声唱喏行礼,见了皇帝贵妃低头默默作福。皇帝挥了挥手,众内侍宫婢鱼贯而出,只留了两个在门口垂首候命。
宋贵妃展颜一笑,在床前坐下,摸了摸李荣康的额头,轻声道:“康儿,你看谁来了?”
李荣康应是才服药不久,有些困觉。宋贵妃一连轻唤了三声,苍白小脸上浓密纤长的眼睫颤动,他眉头轻颦,缓缓睁开眼来。
“母妃。”李荣康唤了一声,嗓音有点喑哑。皇帝倒了杯水,把他半扶起来:“来,喝口水吧。”
李荣康完全失去了往日生龙活虎飞扬跋扈的样子,瘦小的身躯在宽大得足以躺五六个人的床上愈加显得柔弱。他自始至终垂着纤长的眼睫,乖巧柔顺,一言不发地就着皇帝的手喝了几口,将头一偏,枕在宋贵妃怀里,漫不经心地抬眼向纪安然一瞥。
纪安然见那双黑黝黝的眸子隔着茶水热气氤氲看来,带着几分朦胧的倦意,却在瞬间猛地一亮,便如雾尽云散明月皎皎而出,两丸清辉夺人。这一刹那,宋贵妃看见儿子神光焕发,皇帝觉得病歪歪似乎随时都不会再睁开眼的小儿子恢复了生命力。
李荣康从宋贵妃怀里坐直身子,叫道:“姐姐!”
“……”纪安然默默滴汗,干咳了一声,规规矩矩行礼:“民女纪氏,见过五殿下。”
李荣康愣了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纪安然一丝不苟作礼,脸色一点点黯下去。皇帝连忙道:“安然,过来看看你的表弟!”说完怕纪安然听不懂,补充道:“姐弟两个,就别多礼了!反正也没有外人!”
神马叫姐弟两个神马叫别多礼了神马叫没有外人?纪安然小心肝剧烈地一抖,泪默道:“皇上您别这样……”好惊悚有木有!
纪安然挪到李荣康榻前,做出关切颜色:“殿下,今日觉得怎么样?”
李荣康撅了撅嘴,扭头不理她。
宋贵妃柔声道:“康儿,安然在跟你说话呢,怎么没礼貌?”
李荣康道:“她从前都叫我小五的!”
纪安然无语。死孩子!从前是什么情况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再说了,你不是挺讨厌我不分上下尊卑,还说要将我扒皮抽筋泼油烧面么?对于李荣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