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扮一通之后，纪安然带着两个大丫头跟在萍儿身后，向牡丹阁去。至于芯儿，要留在屋里等邢奶娘母女从乡下回来。邢奶娘的次女闺名芳儿，是纪安然身边第四个大丫鬟，和她一般年岁。
牡丹阁在侯府主院微曦院之旁，芳华园之内，四周花卉环绕，芳香阵阵，莺蝶来去，声鸣啾啾。阁楼高耸入云，占地广阔，乃素行宴饮之所。
眼见牡丹阁亭亭在望，纪安然却双眉一挑，眼底闪过一抹讶色。跟在她身后的莲儿更是轻呼出声。丝竹管弦、欢声笑语隐隐从阁楼上传出，阁楼四周却卫士凛立，守备森严。
这些卫士看衣着并不是纪家的人，人数并不多，俱着玄甲，目不斜视，神威凛凛。
萍儿小声哄道：“小娘子别怕，这是宫里的玄甲卫，最是规矩不过。他们守在这里，是保护小娘子安全的。”
莲儿惧色隐去，好奇心起，虽有男女忌讳，仍忍不住偷偷打量这帮手持刀枪冷然伫立的兵卫。萼儿又羞又怕，俏脸红得像番茄，低垂着头，只恨不得两步躲到阁楼里面去。
纪安然略勾了勾唇，总算是知道今日的贵客是谁了。原来是宫妃归宁。
浔阳侯纪伯渊少有才名，美姿容，善骑射，更身为堂堂纪家大族的继任人，在封建社会发展得更加完善、君主□更加严重的朝代，是不会轻易尚公主的。但在本朝，驸马并不会被剥夺实权，是以世家豪贵与皇家联姻通婚之事频频发生。而世家的规矩通常比那些传承不过几世的皇家更严峻完善，甚至于帮助皇家制定宫规。
慧芸公主嫁入纪家的时候，带了几名美貌宫女，其实就是作为媵侍。对待纪伯渊原本的通房丫头也是有规有矩，不胡乱发作。纪伯渊后来的唯一一个妾室，就是公主的陪嫁丫头，唤作琼玉，为他诞下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在纪安然穿来的第二年才病死了。此外纪伯渊还有四个婢生子，三个婢生女。
前朝庶出子女的地位极低，在家中被视为奴婢，本朝却不同，虽然通常情况下不能继承家业，但却能获得与嫡出子女同样的教育，庶子还能受父荫为官。这是本朝太祖为了广泛培养和擢拔人才而定的新律。毕竟这个时候还没有科举。相应的，为了安抚正室和保护他们的利益，亦有一明律：不能扶妾为妻。这也是周氏虽无生养，却地位稳固的原因之一，崔氏再受宠再攻于心计，既然当不了正室夫人，把周氏整下台也没意思，恐怕反而招来个厉害的。那一屋子的妖女媚妾多多少少也有点这种心思。世家大贵族最重面子，就算纪九讨厌发妻，想以无所出为由休妻，侯爷和公主也不会答应。纪九又不是个出息的，这儿子年纪越长越显出朽木不可雕来，如今声名在外，休妻除了得罪周家，败坏自家名声，也难以找到更好的联姻对象了。终究他出身虽然显赫，自己却二十好几才萌父荫挂了个闲差，实在是不争气没出息的典范。反正就算没有嫡子，他总会有庶子，到时候过到周氏名下就成，这又不是没有先例。本朝待庶子宽容，既然没有真正的嫡子嫡孙，也不怕被人责难。
话说远了，扯回来。加上公主所出的两个女儿，纪安然共有六个姑姑，其中有三个都送进了宫去。足见纪家生生世世同皇族捆绑一起的决心。
大姑同今上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在今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娶了纪家大姑做正妃。后来太子荣登大宝，这位姑姑就理所当然成为了天子元后。可惜，这皇后没当两天，就得了急病，没了。纪家原是觉得纪大姑走得蹊跷，但是深宫内院的事，涉及皇室阴私，就算有所怀疑，他们也无能为力。纪大姑走了，留下了一个幼女，却没有儿子！这下各家都沉不住气了，只要家中有适龄的女儿，都赶紧往宫里塞，就算家里没有，宗族里总有吧？啥，族里也没有？那，那街上总有吧，先赶紧弄几个美女进来拿捏调、教一番，塞进宫去。聊胜于无嘛！
就在大家伙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皇帝生气了。这不是胡闹吗这，朕是昏君吗？朕是吗？刚登基没多久，这元后还尸骨未寒呢，搞什么搞啊，瞎搞。
那个时候的皇帝还很年轻，还勃勃雄心地想挽起袖子大干一场，一方面出于对名声的爱惜，一方面可能对元后确实怀有思念愧疚之情，有足足一年没有选妃立后。
当然，这一年内他是肯定不会当和尚的，后来两个公主的相继出生就是明证。
一年后，全国广为选妃。世家趁机塞人，皇帝首先点了纪家的庶女，即侍妾琼玉之女纪四姑为淑妃，那一次虽进了许多人，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却没有哪个妃嫔能和淑妃平起平坐。但皇帝同时也表态，他与元后鹣鲽情深，永恒以念，从此后位虚悬，不会再有第二个皇后。
直到多年之后，方有一人在恩宠与品级上都越过了纪四姑去，被今上封为贵妃，领四夫人之首。
纪家后来又把五姑弄了进宫去，被册封为修仪。
不知今天归宁的是哪一位？抑或两位都回来了？
纪安然猜测着，随在萍儿身后进了牡丹阁。这牡丹阁有东南西北四个门，男宾从东门进，南门出，女宾由西门进，北门出。牡丹阁和一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