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岳反唇道:“下次北伐,我们一定联名推荐你。”
我偏头看了他一会,笑道:“别生气了,我逗你玩的。人都是善忘的,这次北伐,理由全用了,煽动百姓求战。现在战败了,百姓再不会记得什么‘靖康之耻’,他们只知道,因为打仗,他们的亲人死了,他们的钱粮没了,他们的家园毁了,一切,都是因为朝廷要打仗。百姓嘛,不过普通凡人,都是顺境会猖狂、逆境会崩溃的。在他们安全的时候,都喜欢口头逞英雄,骂这骂那,自己的利益受损失时,又会表现得欺软怕硬,把仇恨集中到自家某人身上。”
顺境不骄不躁,逆境不离不弃,这种性情是成为名将的必要条件,非常稀罕。我反对煽动百姓的敌视情绪,就是因为太容易失控,将来也不好同化。文官好好理政,武将好好练兵就行了,有机会再开战,赢了,所有人都高兴,自能找出千万条理由要去打这场“正义”战争。像宋国这样,鼓动自己的百姓,搞得民间盲目仇金,敢说“时机不到”的人都被打成主和派受迫害,结果朝廷作茧自缚,不得不顺应民意,在将庸兵弱的情况下匆匆开战,最后又要割地求和,何必呢。 我接着道:“如今宋国所有百姓都转为一意反战了,都在骂韩侂胄是奸臣,是不是?只要金国不搞南征,你们想再北伐,得等二十年后,没经过战火、不明白战争残酷的新一代长成,才能再行鼓动。主和派不会自承贪生怕死、卖国求荣,理由都是要与民休息、藏器待时。用谁不用谁,更是皇帝一个人说了算。二十年呢,我上台也不可能一直尸位素餐,还是要训练士卒,积蓄钱粮,和你们主战派做的没分别啊。”
华岳也笑道:“对哦,你一直强调主战派要倒台了、主和派上台,把我搞糊涂了。皇上总是想励精图治的,你想升官,想掌权,确实得拿出本事做些实事出来。而且,说句不好听的,兵权在其他主和派手里还真不如给你,至少,你有谋略,不会乱指挥。这也没什么,我可以向穆小姐解释‘官场无是非’,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我摇头道:“‘冰炭不同器而久’,不用考虑。她都十八岁了,心性已定,改不了了。我的性情,可是王爷永远对我千依百顺才养成的,我很满意,不想改变。她热心助人,我冷漠无情,只这一点就彼此看不顺眼。爱情是盲目的,激烈的,但也是短暂的,她现在惑于皮相,时间长了,就会清醒了。”
华岳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我脱口道:“知礼守节。”
话说出来,自己也奇怪,我并不喜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啊。我这是怎么了,要好好想想。
华岳道:“令堂很喜欢穆小姐。而郭靖和黄小姐要好,令尊爱穆小姐,大概也会顺她心意。父母之命,你不听吗?”
什么叫“父母之命”?我是独立的人!不是要靠他们吃饭的狗!!皇爷爷都不管我!!!
怒气在我胸膛里积蓄,我已经没有心情再应付这个主战派新秀,冷硬地答道:“他们对我是有生身之恩,我也已违背本意,听过他们一次了。我从小听话,结果怎样?被所有人抛弃!我再不会听谁的了,我只为我自己而活。我现在心情不好,告辞。”拂袖而去。
“无忌!”华岳惊讶地站起,只见好友头也不回,径自离去,丝毫不顾他的颜面,意识到:无论杨康能给出多少理由,能描绘出多好的前景,都只是掩饰,给自己贴金,他在宋国,绝对比不上在金国受信任受重用。他肯背金投宋,终究,就是因为“父母之命”,他本心其实是不愿意的。
而且,杨康可能是天下最精于谋略的人,金国不可能放弃人才,他所说的“所有人”,应该是指他家里的所有人,也就是他的父、母、干妹、义兄,他们曾经抛弃杨康?
虽然志向殊途,华岳还是能体会到杨康有国不能投、有才不能展、有志不能伸的无奈、憋屈、愤慨。让一个六岁大、纯真得如同一张白纸的孩子去跟随金将,又怎能怪他长大后心向金国?错的究竟是谁?
怀着痛惜和不平,华岳快步转到隔壁雅间,直接推门而入,对穆念慈道:“你们到底对无忌做了什么?”
这间雅间里,坐着洪七公、穆念慈、郭靖、黄蓉,通过隐蔽安置的铜喇叭,可以清楚地听到华岳、杨康那间里的对话。
黄蓉挺身而出,喝道:“你什么态度?!穆姐姐又不是犯人。我们做了什么?杨康贪图富贵,认贼作父,赖在金国。他父母坚持,穆姐姐后来还专门找去,他怕身世泄露,金人要他性命,终于乖乖听话。”
华岳道:“穆小姐,是这样吗?”
穆念慈低下头,再三踌躇,最后一咬牙,抬头答道:“是的。义母告诉他身世的那天,我也在。他贪图荣华富贵,本来还想不认义父,是义母坚持要他跟义父来宋国,他无可奈何。但他只送我们出中都路,就又回去了,我后来找去,说起义父义母在楚州,他还拍桌子发脾气。我想,要不是我又去了中都盯着他,他会一拖再拖,永远不来大宋。”
“你们都这么想?”缓缓扫过四人,华岳道:“难怪无忌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