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七公惊讶地坐正道:“愿闻指教。”
燕无痕道:“不敢当。以晚辈的愚见,丐帮,应该是一个情报组织,发挥它弟子遍天下、消息灵通的优势。丐帮反金,实力集中于金国境内,但只有行乞的乞丐是污衣派,娼妓优伶走江湖卖艺的,若入丐帮,是属净衣派。老实说,污衣派里不会有特出的人才,因为有才的人必傲,纵使一时困苦,那也是吴市吹箫,怎么也拉不下颜面伸手开口乞讨的。污衣派人多势众,了解民意,传递消息快速,可他们进不去酒楼客栈、富贵人家,情报收集是不完整的,这就要靠净衣派加以补足。丐帮以后可以建个总堂,高价请些善于分析情报的人来,归入净衣派,专门抽丝拔茧,从沙砾般多而杂乱的消息里,淘出有助于大宋用兵的信息。这需要很多钱,丐帮可以向江湖朋友提供消息、换取报酬,会有很好的收入。一部分收入供养那些人才,大部分收入则买面、布,分发给污衣派弟子,让他们见到困苦百姓时赈济一二,告诉他们,大宋没有忘记中原百姓。至于作战时,那些需要有好功夫的困难任务,自然是由污衣派好手来担任,因为他们穷困潦倒,不惧死。净衣派需要污衣派提供消息和拼死作战,污衣派需要净衣派分析情报和策划行动,两派各展所长,分工协作,自然会和睦。”
这还只能说是个初步的想法,还有待商榷,但片刻之间,能找到一个努力的方向,已经非常难得了。要是他能拿出一个完善的计划,洪七公反倒要怀疑此人的身份、用心,怀疑自己落入了圈套。现在他是很高兴的,连道:“有理,有理。”笑罢正色道:“我被毒蛇咬中两口,又中了西毒蛤蟆功的掌力,拚著全身功力,将大部分毒气逼出,已经武功全失了。本来想着黄药师当能救我,可他不在,我成废人了。我这一生,无愧于心,只有一件事情放不下心,可否托付给无痕你?”
燕无痕道:“您能先说明是什么事吗?”
洪七公赞许地道:“轻诺者必寡信,你不轻许诺言,很好。这件事,极艰难,但对你,却有助益。那就是,丐帮下任帮主之位。”
燕无痕皱眉道:“您肯传位给我?丐帮遍布天下,人多势众,消息灵通,对我当然很有助益。丐帮扶危济困,和我要做的事并不冲突。只是,我武功不济,从前又不是丐帮的,怕是不能得诸位长老认可。”
洪七公道:“金人诡计多端,我帮四大长老,都是江湖人,不懂什么兵法韬略,心机也不深,斗不过他们。我见过的年轻人里,以你最有谋略,前途不可限量。我这位子,不传你,传谁啊?”
燕无痕面上现出感激之色,慨然道:“洪帮主,蒙您看得起,燕无痕愿意接位,必领丐帮千万兄弟,做一番大事业出来。我不敢说解救苍生,但我治下的领地,我会尽量让耕者有其田、织者有其衣。”
“耕者有其田、织者有其衣?好,好!”洪七公扬声道:“靖儿,恪儿,你们来。”
他们回来后,洪七公站起身来,只手交胸,北向躬身,说道:“祖师爷,您手创丐帮,传到弟子手里,弟子无德无能,不能光大我帮。如今事急,弟子不得不卸重担。祖师爷在天之灵,要庇佑无痕逢凶化吉,履险如夷,为普天下我帮受苦受难的众兄弟造福。”说罢又躬身行礼,道,“无痕,你跪下。”燕无痕依言跪下,洪七公拿过身边的打狗棒,高举过顶,拱了一拱,交在他的手中,“我是丐帮的第十八代帮主,传到你手里,你是第十九代帮主。现下咱们谢过祖师爷。”燕无痕学著洪七公的模样,交手于胸,向北躬身。
洪七公舒了一口长气,脸现疲色,但神情甚是喜欢,又道:“今年七月十五,天下各路群丐首领,大会洞庭湖畔的岳阳楼城,原本是来听我指定帮主的继承人,现下你持打狗棒去,诸兄弟自知我的意思。帮内一切事务,自有四大长老襄助于你,你很能干,我也不必多嘱了。可惜,你性情机变有余,刚强不足,又不喜武学,基础太差,学打狗棒法是可以的,降龙十八掌你就学不成了。”
说到这,又悠悠想起那个既聪明伶俐、又刚烈决绝的少年。平心而论,杨康才是最合适传他衣钵的人,不管是丐帮帮主之位还是武功,可惜,他的身世,注定他不会和金国作对。晃晃脑袋,洪七公赶出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无痕已经很好,他该满足了。
“……无痕啊,景门主给我的回信上,盛赞你聪明能干,说希望你能有机会在我门下受教。现在你继任我为丐帮帮主,要跟我学打狗棒法的,你可愿,做我的徒弟?”
“景门主真是一心为我着想。”燕无痕跪下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说着便砰砰磕头,行了拜师之礼。
洪七公老怀大畅,扶起他:“我相信你能把丐帮管理好,老叫化收下你,是占了便宜的,就是为了将来和人说嘴,‘瞧,燕无痕,知道吧,那是我的徒弟。’”又对郭靖道:“靖儿,我只教了你十五招降龙十八掌,现在你师父们不幸,你可愿再拜我为师,学全十八掌,以后辅佐无痕,助大宋抵御金军?”
郭靖跪下道:“弟子愿意。七公,弟子在归云庄见到大师父他们,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