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允将舌头垫在牙齿上,知道只要一用力,所有的痛就都过去了,可是……
长时间的受刑已经让他的力气消失殆尽,在沐恩营的熬刑训练中养成的本能和习惯不知不觉的在发挥着作用,活下去的潜意识占据主导,和允的牙齿在舌尖上滑动,努力思考活下去还能做什么,头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呼吸渐长,每一次吐气都显得小心翼翼,这样的环境里,让自己尽量少消耗是非常重要的全文阅读。
和允时间过去了多久,因为冷水的原因,头脑的运转似乎已经不太灵敏,可能只有一刻钟,也可能是一个时辰,不过和允似乎记得飞鸾在给几个人讲作战技巧和敌后渗透的时候同他讲过,人在温度极低的水中不能超过半个时辰,否则即使能活着,身体也会永久的丧失部分行动能力……
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和允的胳膊,身体早已经僵硬,和允甚至没有办法从半眯的眼缝里看清楚那人是谁,不过和允也不好奇,最大的可能就是宁寿苑的侍卫,拉他出去继续行刑吧。
整个身体被拖离水面,带出哗啦一声水响,在安静的密室中有些震撼,来人的动作停了停,半晌才将和允平放地上,凑在他耳边道:“听得见我说的话吗?”
和允皱眉,直觉此人无害,于是点点头,若非那人一直盯着他,可能也看不出他的动作。
“听着,我找几个人抬你出去,别出声,有什么话出去再说。”
和允只能点头,旁边似乎有一些别的人,过了片刻,和允被人背起来,冰冷的胸膛乍然碰到一个人火热的身体,和允差点被烫到,轻哼一声想起那人的吩咐,便咬牙死忍着。
那人的动作很快,虽然想保持清醒,但是这一整天消耗太过严重,几下颠簸之后和允还是深深的晕了过去,连对方是什么人都没有弄清楚。
再醒来的时候,飞鸾就坐在床边,如同上一次在沐恩营中的时候,在那么深刻的痛苦之后,这个人,就坐在自己的旁边,用一种带着愧疚和悲伤的眼神看自己,有那么一瞬间,和允觉得,他会被救赎。
飞鸾的手与和允的手轻轻的握在一起,她不敢用力,放佛稍一使劲这个人就要碎掉一般,手的温度有些灼热,但是和允却不愿意放开,因为这份久违的温暖。
和允第一次觉得这个看起来永远胸有成竹,哪怕一无所有的时候仍然能够步步为营的主子,这个时候有那么一点点脆弱。
他没有看错,当她看见一身重伤昏迷不醒的和允被抬进来的时候,飞鸾的心都凉了,且不说那一身触目惊心的伤痕,这个人,几乎失去了一个**应该具备的温度。
和裕暖阁里架起了一个小银丝炭炉,室温渐渐暖起来,可是和允的身体却一直不见恢复,飞鸾没有传医士,她自己就是学医出身,虽然没有机会临床实践,可是她执行过太多生死任务,负伤的次数未必比和允少,久病成医,对于这种外力和机械性创伤的处理能力不算差。
当然,不叫医士的原因也是为了避开云氏耳目。和焕和林也被救了出来,如今正安排回到沐恩营休养,和良跪在门外,和允负伤回来,飞鸾的眼睛里就容不下别人,可是还是交代了一句让他留下。以云氏的性格,之前一直簪子都能打死几批侍卫,如今三个大活人在眼皮底下消失不见,只怕当值的侍卫也没有好下场,都是可怜人,飞鸾顾不了那么多,只能叫和良不再去送死。
不过和良却以为和允受重伤,主子怪他的差事办得不好,所以留他下来等着主子腾出功夫再发落。
飞鸾的手轻轻的盖在和允的眼睛上道:“别睁眼,再睡一会,醒了会痛。”
和允听话的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了过去,飞鸾把自己的耳朵贴在和允的胸口道,听着那冰冷的胸膛里还能透出的微弱心跳,真好,活着真好。
每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飞鸾都不敢去想生和死的问题,现实容不得她想那么多,可是每一次死里逃生,或者站在盖着国旗等待入殓的战友前行礼的时候,飞鸾都会由衷的感叹一句,活着真好,不是不悲伤,不是冷血无情,因为只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才知道“活着”这两个字的重量。
今天,看见和允满身是伤的回来,听见他胸口微微的跳动,飞鸾又想到——活着真好。
“答应我以后别再受伤了……不管什么时候,学会保护自己,不用避忌会不会伤害到我,以后,换我为你伤,好不好……”
和允不确定自己听到的是不是真实的,唯有在能力范围内使劲反握住飞鸾的手,告诉自己这不是梦。
天色从蒙蒙亮到天光大亮,因为伤痛无法入睡的和允终于抵不住精神的消耗,渐渐入睡,飞鸾轻轻的将手从他的手中扯出,不意外在指头离开的时候被紧紧抓住,飞鸾知道和允现在没有意识,抓住她,不过是一种潜意识的行为,她想放任自己停下来沉溺,却知道如果现在停下来,所有她在乎的人,都会深陷泥沼,最终失去生命。
咬牙将手抽了出来,和允的手虚握两下,似乎因为没有抓到东西有些难过,眉头皱了起来,飞鸾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