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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燥热,韩林把车窗开到最大,独自驾着车一路穿街过巷,直达帝京四方城某处隐秘安静又不奢华的大院。大院里的小楼之间距离很大,每栋门前都有守卫站岗。韩林通过最后一道安检,把车停在小楼前,父亲的生活秘书迎了出来,韩林笑着打招呼叫“方叔叔”。
方秘书点头把他迎进来,告诉他韩远已经回来了,和他爸爷两个在书房,就等他了。
韩林顿住脚:“小远闯祸了?”
方秘书笑:“没有。但老板最近情绪不高,你们兄弟俩多陪陪他。”
韩林道谢后,上楼直奔书房。
韩景渊的政治经历比较丰富,上过山,下过乡,做过方面大员,主过一省民政。按他五十四岁的年龄坐到现在的位置上,还算是青年干部,再进一步便是海阔天空。可是,这个“再”就卡住了。两会闭幕了,这届换届他没有寸进。的确,他不算老,还可以等,但再下届他就五十八,再下届六十二,那个天一样的位置他是没想,但往下,在常委占一个席位他还是觉得很有把握的。可是为什么就没上去呢?他把目光在两个儿子身上转了一圈儿,一下一下轻轻掀着盖碗。
“爸?”韩林和韩远对视一眼,轻声提醒。老爷子日理万机,这不年不节的把他们同时抵搂回来,不可能是为了相面。
韩景渊放下盖碗,问:“你们最近这段儿过得怎么样?”
韩林斟酌着说:“还好。”
韩景渊问韩远:“你呢?”
“我?也……还行。”韩远想说也挺好,可是看看他爸的脸色,没敢说。
“还行……还好。”韩景渊一笑,紧接着冷了脸,“我知道你们都过得挺得意,太子党嘛——在外头前呼后拥,到哪儿都有一秆子溜须拍马的上赶着拍你们的尊腚。”
韩林韩远都站起来,韩林是哥哥,说:“爸,我们做的不好您就教导我们,您别生气。”韩家家教一向严格,韩远很怂他爸,这时候不敢接茬,只跟着一个劲儿点头表示的确没惹祸。
韩景渊不过借机发作一下,很快平复了情绪,说:“坐吧。你们也不小了,家里的事儿也该给你们说说,省得你们一天到晚的不着调,还以为天下太平。二林,你大,你说说,为什么这回换届我没能再进一步?”
韩林分析了好几个原因:比如遇到了强劲的政治对手,比如己方阵营里已经有一个占住了常委席位,再比如,上头为了更好的平衡……韩远不像韩林,早早从政,韩林都猜不出来,他就更只能干瞅着,皱着眉以示在冥思苦想。
韩景渊等韩林分析完了,说:“都不对,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海城方面的不支持。”政治和经济永远挂钩,米国总统竞选号称全世界最民主,其各党派背后支撑的还不是财阀和大佬。
韩家有一条有悖世情的祖训,就是长子从商,次子从政,这条祖训还是清雍时期定下来的,和当时的社会状态有关。为官自然清贵,为商却能豪富。雍正刷新吏治第一条就是官员贪墨者抄没家产,九族与披甲人为奴,永不除贱籍。这个惩罚在当时的社会来说太可怕了,由不得官员们不腿肚子朝前。
韩家起家自明永乐年,一直以来秉承的也是士族习气,书礼传家。直到雍正朝韩家出了个高人,这个高人勘破了一个永保家族繁盛的真理,韩家才改了家规,这个真理就是权钱交易。而这个交易,在韩家内部就解决了。
韩家嫡系被一分为二,钱权两手抓。
权是铠甲,这个必须有,家族里嫡次子要步入官场,能考上功名考,考不上捐。嫡次子如果不是那块料就再往下找,总之,要找到一个肯当官,会当官的人,以保证家族在朝中有人,不会被人随便欺压;钱是里子,是家族得以延续的根本,嫡长子要接管家业,保证韩氏子孙绵长。同时,还要无条件帮助次子打点官场,保证次子在朝不必贪墨就能混出好人缘。
韩家这位老祖确是奇人,为了保证家族内部不会出现一人惹祸株连九族的祸害,还来了个壁虎断尾。韩家除了嫡系之外,成亲后立马分家,三服以外分宗,彼此虽都姓韩,却不再供奉一个家祠。这样虽然削弱了家族的影响力,却也能把风险降到最低。韩家混官场有几条硬性规定:不得参合夺嫡,不的参合党争,不得参合人命官司。
这三条祖训决定了韩家人不会再朝堂上走太高,但也不会树下死敌。出不来风云人物,但自保却有效,自雍朝开始,朝堂几番腥风血雨,韩家没出一个摊上事儿的官员。
韩林问:“那要是参与了,又怎么样呢?”将在外军令尚且不受,何况一个居庙堂之高,一个处江湖之远?在封建王朝,官员要让商人倒霉,那真是一脚丫子一个准儿。
韩景渊喝了口茶,说:“韩家有家规,韩家子孙为官有违祖训者,杀。”
家族长要处死个家族成员,还是有很多方法的。宁可杀了你,也不能让家族受威胁。像以前,就有一个清末的韩家人官居正二品,脑袋一热一心一意要跟着某些人搞君主立宪,他哥哥死活劝不回他,哥两个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