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心情都是一样的百感交集,难以道清:紧张刺激,惊震骇然,大悲大喜,沉浸美好,激扬振荡,怅惘生死……所有的情绪仿佛都交织在了一起,让人难以分清。许多人直到百里千里归家,那种交织在心中的万般情绪仍然没有消解下去。而这些情绪,又即将在朝野激起的波潮中再次经受振荡涌流。
当这些东海观战的人们大多数还在回程路上时,各大报社的采撰已经采用信鸽或四百里快递将消息报道了回去。
各大报社沸腾了。社首和主编在惊震呆木之后,立即发动所有属下赶稿,印刷坊彻夜开工,不仅要赶在明晨出报,还要以最大的印刷能力加印——明晨出报一准是疯抢啊!
果不其然,十二日辰初还未到,各大城邑的报社外面就人影幢幢,候满了拿报的人,其中有酒楼茶肆里的堂倌,有从各大官宦豪门宅户的厮儿,这些都是报纸的一年订户,根本不需要上门拿报,报社会在辰正以前将报纸投递到各订户门前,但大家都等不及了,派了人亲自上门来拿。与此同时,兼卖报纸的书局书肆也都早早开了门,外面候着不少买报的人,街市上那些平日给大家读报赚钱的卖酸文摊子、卜卦摊子、代写书信摊子等也都一早开了摊,只等报童来了就立刻买报。
尽管这一日的报纸卖出了平日报价的两倍,因为加版了,但掏钱买报的人都毫不犹豫,利索得紧,唯恐自己买不到——这一日,南北两廷的报纸都卖光了!
这一日,在看报听报中出现了不少奇景,有紧张掉盏的,有大叫拍桌子的,有惊骇喷茶的,有木呆酒倾的,有噎住的,有喘不过气的,有瞠目的,有口哆的,有流泪的,有大嚎的……没有谁能够保持正常的神态,仿佛人一辈子的表情都显露在此时了。
南廷所有的报纸都不约而同地按时间发生的先后顺序报道东海的四大事件:头、二版是宗师决战,三四版是胜负之后的国土划分;五六版是卫名结侣,七八版是名重生陨落。因为一时间接受的信息量太大,无论是看报的读报的还是听报的,脑海中都出现了长时间的空白,什么都不能思考,又仿佛是思绪太多让人心神一片麻乱。各个茶楼酒楼和读报摊子都出现了一阵诡异的寂静……良久,才有惊声迭起,之后如开了锅般,沸腾了起来。
相比民间报纸报道的详细、精彩、全面,南北的官报都秉承了一贯以来的严肃风格,只着重披露了宗师之战的结果和名重生伤重身殒,在卫名的结侣大婚上,南北官报的着墨就截然不同了——北廷是大肆渲染,南廷是轻描淡写。但无论官报怎么个避重就轻,朝堂上的君臣该知道的都知道,谁也不比谁知道得少。
南廷这一日的早朝气氛格外诡异。赵构和朝臣们都一副喜气,朝臣们向皇帝恭贺着不费吹灰之力尽得河南之地,跟着又遗憾名宗师获胜却身殒,至于是真的遗憾还是暗地里庆幸朝廷少了一个宗师威胁,那就是各人心知肚明了。在满朝贺声中,赵构和朝臣都在努力忽略东海的另一桩大事件,然而君臣眼底若隐若现的青色似乎在嘲笑他们的自欺欺人。
事实上,早在昨日下午,赵构就已见过从东海快马加鞭赶回来的皇城司察子,得到了最详细的禀报。刹那,嫉恨的妒火和被欺骗的怒火如同火山岩浆般喷发,将赵构的眼睛都烧红了。他自从被惊雷堂的杀手行刺之后,身上便时时佩剑,连就寝时床边都放着宝剑,此时妒愤之火冲头下失去理智,拔剑便刺,杀了那名禀奏的察子,又挥剑乱砍,皇城司勾当官冯益嚇得连滚带爬地闪开,大呼饶命,赵构眼红迷蒙下又伤了寝殿内一名内侍,内侍总管康履惊吓得一边躲闪,一边唤人,最终是两名内卫高手闪身夺了皇帝的剑,又被冯益和康履一左一右抱住大呼“官家”,赵构这才清醒过来,其他书友正在看:。他咬着牙,杀人的欲.望仍在心里奔腾着:卫轲!名可秀!原来这两人早就有了首尾!卫轲竟然如此欺他!还有名可秀,竟与一个女子搅在一起,而对他这个九五至尊不屑一顾!杀了她!杀了她们!
此时赵构坐在朝殿上,脸庞上浮动着喜色,耳朵里听着朝臣的恭贺,心里却委实妒恨交加,抓着御椅子的手攥得发白,努力遏制着心里的愤怒一不小心宣泄出来。
直到谏议大夫大步出列,高声弹劾卫希颜与女子结侣“背阴阳,逆人伦”……霎时,朝堂上故意张扬起来的喜贺气氛仿佛一只红色纸糊灯笼噗一下被戳破,露出了似乎是在咧嘴的大口子。朝臣们有的嘴唇抽动,有的眉毛抽动,政事堂的几位参政相公你望我,我望你,都不说话。赵构听着陈公辅和潘良贵的激烈弹劾只觉心中阵阵痛快,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这两位谏议大夫是如此的顺眼、顺心!
谏议大夫的弹劾慷慨激昂,监察百官的御史台之首向子諲却保持了缄默。赵构幽深的目光一一扫过朝臣。刑部参政范宗尹立即跳出来,赞同谏议大夫的弹劾,说卫轲不顾人伦,有辱礼常。礼科给事中和几位学士、直学士也附议了几句。多数朝臣都垂下眼皮,拢着袖子不发言,或是目光觑向还未说话的几位参政。“王党”的人觑向吏部参政赵鼎和大理寺参政谢如意,“司马党”的觑一眼赵鼎,又觑一眼工部参政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