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把时辰后,洛阳城守军惊见二十余骑金军残兵奔回,说娄室将军误中宋军埋伏,被阵前射杀,只余二十残兵逃出。
因有银术可被射杀的先例,金军惊震下半信半疑,守城金将见城下残兵人人血污满面,又只得二十人,即使是宋军假扮也威胁不大,遂命开启城门,准备入城后仔细盘问。
孰料这二十人均是名花流收服的江南各派高手,刚入城门便砍杀守门金军,护住城门绞轮,不让拉起,并射出火药烟花信号。
宋军一早便埋伏在一里外,吴阶见信号即率领一千轻骑旋风般驰到城下冲入城门,拼杀抵住金兵。
一刻钟后,二万宋军步军主力也随后赶到。
金军骑兵陷于城内战,冲锋的威力折半,只得下马步战。双方直厮杀两个多时辰,一万金军被歼,宋军也伤亡五千余人。
同日,偃师之战大胜。
韩世忠先令宋兵用女真语齐喝“洛阳城攻下了”,扰乱金军士气。在两军激战中,种瑜率名花流弩手潜入金军帅旗大纛附近,凌空射杀完颜娄室,金军大乱。
韩世忠立即指挥二万宋军变化车阵,由守转攻,并以一千骑军攻向金军侧翼。
金军大败,仅余千骑逃向东京城。
是役,南朝宋军取下洛阳城,射杀金国大将两人,灭金骑一万四千,宋军伤亡六千余,大捷。
捷报传回临安,朝野一片欢欣鼓舞。
《西湖时报》醒目评论:“国师仪成,天佑大宋!”
几日内连篇累牍报道战绩,每日清晨报纸方出,便一抢而空;未买到报的便涌向酒楼茶肆瓦子等地,一时欢庆之声不绝。
卫希颜看了首日那份评论后,忍不住笑嗤:“攻下洛阳是种靖岚、吴晋卿、韩良臣三人之功,关我屁事!将大捷与国师、天佑相联,这化名幽兰居士的家伙是新进的执笔?”
名可秀慢悠悠道:“孟铖,字元老,东京人,是保和殿大学士孟昌龄的族人,曾任开封府仪曹,后因言语无忌冲撞郓王赵楷被革职,靖康元年末南迁杭州。其人性爽,博览杂书,文思如泉涌,下笔如生花,是个才子!”
卫希颜听她一本正经背诵不由失笑:“这稿子发之前你定是看过,你就不担心赵构看了龙心大不悦?”
“希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处在这位置上,身段又岂能放低得了?赵构即使今日不对你生忌,但随着你的功勋和威望日盛,他迟早会对你生出隔阂。既然避不了猜忌,便让他怕你、动不了你!”
名可秀目光冷睿,“百姓既然喜欢将崇仰的人神化,咱们又何妨顺水推舟,借势造神!”
卫希颜瞠目。
过了一阵,她笑叹一声:“这祭了天,就注定了要被摆上神坛的命运呀!”
“你现在才知道么!”名可秀眼波流转间熠彩生辉,动人之极。
卫希颜失魂片刻,不由哀叹:原来那册封礼大有玄机!她又被爱人摆了一道。
捷报传入临安京城后,在一片欢歌宴舞之声中,也发出了个别不和谐之音。
几位翰林学士上奏赵构,请求趁大胜之机,收复东京旧都,迎回祖宗庙祀。又有兵部尚书周望和门下省的兵科给事中先后问责枢府:为何取西京洛阳,不取东京?
“这周望是怎么升了兵部尚书的?”卫希颜私下里嘲讽,“若是他人不懂便罢了,身为兵部尚书,难道不知这东京城拿在手里也捏不长的道理么?”
稍懂地理的便知,洛阳夹在盆地内,以山为塞,以河为池,形势险固,易守难攻;而东京地处中原平地,无山川之险,不利于守。更何况,经过金军两度南侵攻城后,东京夯实的外城和瓮城都破损得厉害,光修筑就要大耗力气,遇上擅攻城的何灌,必得花十倍力气去守城。
况且,目前南朝在江北占据的地盘已推进到汉水和淮水以北,广据江北、汉水淮水之南的七州三十六县,并深入到淮北的京西腹地,若再取下政治意义重大的东京,雷动岂能容得?——逼退金军后腾出手来便是收复东京。
南朝支撑江北大片地域,兵力已渐分散,若再向北进,兵力难支,易被北朝各个击破,如此,倒不如仅在京西的腹心之地插一柄尖刀,作为将来北攻的桥头堡——此地须得易守难攻——东京和洛阳,显然洛阳更具军事战略意义。
但在周望等大臣眼中,东京作为旧都,其意义远高于洛阳——种瑜若拿下东京,南朝皇帝的正朔地位便更居于北朝幼帝之上,谁料种瑜竟虚晃一枪,舍东京而取下西京,如此作为,何如弃股肱而取鸡肋?
卫希颜早算准有此一争,在种瑜伏击银术可的当日,便入宫向赵构解说攻取洛阳的军事意义,是以垂拱殿朝议上她只拢袖淡笑,一副高远姿态。周望不敢攻击她,矛头对准种瑜,卫希颜一径不理,全权交由李邴去打口水战。
她谈及周望时,名可秀只微笑道了句:“此人若通军务,便不会放他在兵部之首了。”
卫希颜很快想通其中关节,不由暗佩名可秀的政治权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