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向白竹小楼。
傲忆被她陡然晾在一边,不由愣了一下,片刻气得叉腰大叫:“卫希颜,你等着!”
卫希颜掠回竹楼,灵觉告诉她白轻衣不在,于是腾身掠到竹楼阁顶的听空台,阖目冥坐。
时光静去,渐渐日落星起。
夜色下,竹林飒飒风响,海浪轻涛拍岸,风动不止,心潮起伏。
清凉似雪的淡香拂入,白衣轻然飘入竹榻听台,闲闲而坐,声音清和:“在等我?”
“嗯!”卫希颜低应一声,目光依然投向对面的竹林。
过得一阵,她方侧转身子,与白轻衣面面相对,目光直直看向她,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有力:“轻衣,你是否很早便知道,我喜欢你?”
白轻衣暗叹,容色却依然清透,微笑道:“听霞台后,我一直在等你。原以为还需等两三天,未料你今日便能面对。”
卫希颜身子一震,脑海里再度闪过听霞台陷进意识之海后看见的片断,心跳声剧烈。
“轻衣!”她低低道,声音不知不觉间竟紧张到颤抖:“什么时候?”
白轻衣眸光望向星空,轻叹道:“希颜,你在意识之海可是看到了甚么?”
卫希颜脸色一白,果然……果然那些片断是真的,是曾经真真实实发生过!
她盘坐的身子不由一摇晃,一手按在白竹榻米上支撑。
白轻衣低叹一声,忽然轻飘飘一掌拍上她头顶百会穴。
顿时如醍醐灌顶,卫希颜似是一跤跌入曾被封闭的意海……零乱的花絮片片飞舞旋转,渐渐还原出昔日的真实。
※※※
那是宣和五年五月,卫希颜初抵京师的一个月后。
樊楼诗宴上,茂德帝姬因突发急症未能依约与她见面,卫希颜心中担忧,遂传音入密李师师,向赵桓荐举她入宫诊治。卫希颜诊治时却发现希汶是中了同气连枝盅,而这盅正是她们的亲生母亲唐碧颜所为。
那一夜,她坐在延福宫清萌阁的凉亭里,思绪烦乱芜杂。想着她莫名其妙跌入这个时空,莫名其妙多了些亲人仇人,究竟要如何才能恩怨两清?又要如何才能回到原来的时空?
心绪繁乱下她想起白轻衣,渴望见她的意念浓烈……
之后,她和白轻衣夜会于皇宫藏书阁隐室,临去时那人一句“有法因缘”让卫希颜莫名的欢喜。
之后的夜晚,星空灿烂下她便会想起白轻衣,想起竹林为那一缕绝巅松风而婆娑起舞的场景,浓烈的意念便会传出。白轻衣屡屡被她惊扰而至,便有闲语,便有笑谈,便有悠游。
两人均是见闻广博。
白轻衣澄心圆通,世事明澈,游历的足迹遍及繁华城镇和荒漠边地,以及大海大洋的另一边,远到大宋人无法想象的地方,对道、对禅的悟理深刻见心。卫希颜虽不通禅道之理,却多了一千年的历史沉淀,交杂着她前世求生的艰辛和黑帮佣兵生涯的世事阅历,甚至偶尔辩理时还会将白轻衣难住。
白轻衣惊讶于她的广博思维和见解独特,起了兴致。那四个月,几乎是每夜均至皇宫。
两人或会于清荫阁,或会于藏书阁,谈笑辩理。
到了九月,希汶的身体已完全康复,卫希颜以御医身份不方便长居宫中,便托雷霜在城南置了座小宅,雇了两个手脚麻利的院子打理杂务。
她和白轻衣的相约之地也由皇宫移到了宫外。
这一来,足迹便踏得远了。
有时,是夜踏京郊山林,月色下听那林风飒飒;
有时,是夜卧华山之巅,笑指星空浩瀚,哪星是哪星;
有时,是笑坐泰山顶台,观看红日喷薄而出的壮丽奇景;
有时,是在峨眉金顶的佛光中相视一笑;
有时,是瞬息千里,一叶小舟荡于黄河之上,在壶口倾听那轰雷如天崩的瀑流响声;
……
每一个夜晚和凌晨都在卫希颜的心中变得璀璨明丽,似乎每一天都是为了等待夜色的降临,等待夜色下那一袭白衣的清润风华。
时令进了十月,京师的天气已经寒冷。
白轻衣似乎离了京城,卫希颜已十多日未见到她,心思莫名的浮躁。
夜半,她突然从梦中醒来,坐起后不由蹙眉。最近,似乎总是梦见轻衣!
她在何处?卫希颜想了一阵,又躺下闭眼,却翻来覆去难以成眠,起身穿衣走入院中,坐到藤椅上,调息行气。
脑海深处,似乎镶嵌着一对深澈如海清亮如星的眸子,挥之不去。
卫希颜不由回想起那年江畔的惊鸿一瞥,再到雪山之湖的邂逅,雪峰涅槃的相会,初入京城林夜醉怀,帝天阁相会,月下、林中、高山、雪峰、黄河、大江、江南之地的偕肩悠游……
一幕幕情景霎时间如走马灯般旋放出来,她心神忽然一乱,丹田内的凤凰真气立时如潮水般涌溢奔窜。
卫希颜一惊,赶紧停运真气,丹田气息渐渐平缓,心思却愈发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