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时刻,家家户户都换了新桃符,贴了新门神,张了新春联,家境稍好些的门口更是已经挂上了大红灯笼,更遑论大富大贵之家,红绸红缎堆花挂彩的好不热闹全文阅读!
唯薛家一夜之间换了一片素白,扎眼得很。
薛螭正在灵堂中与请来的堪舆先生说话,听见身后有动静,转身便看见薛王氏被冬藏搀着从门外进来,赶忙迎上去,“妈妈,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冬藏,扶夫人到旁边歇着。”
“左右睡不着……”薛王氏朝着薛螭扯出一个勉强得紧的笑,摆手让薛螭别管自己,“我就在这儿坐着,你自忙你的去。”
薛螭本是想劝她回去歇歇,才打过五更,正是寒气上升伤身子的时候,哪知一张嘴话却变了,“也好,许多事情我都不懂,妈妈在也可指点我些。只是天儿寒,妈妈可万万要保重身体。”说罢,薛螭转头吩咐冬藏去取暖手的炉子和褥子氅子,待冬藏应声小跑着去了,薛螭这才转身与堪舆先生继续之前的话。
无非是商定个好日子,讲点儿忌讳规矩罢了。
闲杂繁琐无叙。五更过后不久便闻见鸡鸣,再过了一阵,日头也慢慢的爬了上来。
到外边儿能看朦胧能看清的时候,昨日遣出去报丧的小厮也开始陆续有回来的了。薛氏一脉大多都住在金陵地界,到下午时候,已经有奔丧的亲戚来了。
当天夜里,薛螭手上拿着奔丧的礼单,坐在灵堂阴暗一角,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哥哥……”薛蟠扯扯薛螭的衣角,语带哭腔。
这两日薛夫人是下了狠心,让薛蟠待在薛螭身边,撤了他往日照料得精细的一众丫头,加之又戴孝,即便里边儿穿了厚实的衣服,一身白麻孝衣被风一吹也能激灵进骨子里。薛螭倒没什么,薛蟠正是身子娇弱的时候,又困又累,又有些害怕薛螭一脸冷然,磨蹭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来扯薛螭的衣角。
薛螭低头便看见一张含了泪的小脸,心中微微一疼,赶忙把薛蟠抱入怀中。
“蟠儿怎么不去睡觉?”薛螭把薛蟠冰冷的双手放进自己的袖子,把人整个纳入怀中,“身边儿怎么没个人跟着?”
“妈妈,不许。”小薛蟠整张脸贴在薛螭怀里,委屈的嘟囔。薛蟠要过年五月才三岁,正是懵懂的时候,哪知道什么生啊死啊的。他就知道,妈妈不让他回自己房间睡觉了,身边也没人跟着,心下委屈得紧。
闻言,薛螭表情一僵,顿了顿才摸着薛蟠的头柔声道:“蟠儿累了就睡吧。”说着,扯过旁边搭着的厚实夷绒毯子把薛蟠裹住。
薛蟠抬头看了眼薛螭,几个呼吸间,上下眼皮已经胡了糯米浆一样粘了起来。再一会儿,更是小声的打起了呼噜。
看着怀中睡着的幼弟,薛螭眼中一片晦涩。
薛王氏毫不心软的把薛蟠放到薛螭身边,何尝不是因为薛家现在情形险恶?派出去发丧的,去的都是血脉亲戚家,就这样,都还有好两家装作没听到,动静全无。若是地方远了还罢,分明同在应天府中,便是用脸爬,也该爬到了,可那边还稳当当的坐在家中,出门仍旧红紫鲜艳。
薛螭也明白,只要他镇不下来这场乱,薛家少说要乱上个十来年,不把这金山银海全散光了不会消停。薛氏嫡长只有他们兄弟二人,谁也不知道那些个人会想出什么下做的法子来捞财,经商之人时常是要到处走动的,说不得什么时候便在路上遇到天灾**。薛螭自认不是个会教人的,也只能让薛蟠跟在身边看着。虽说薛蟠现在着实小了点儿,可跟着,再不济耳濡目染也能沾着学那么一点儿。
看着薛蟠眼睛下淡淡的黑影,薛螭只能于心中默默重复在薛荣面前立下的誓言——“人在家在,人亡家在!”
至薛荣头七的日子,都没有前来捣乱找麻烦的,薛螭心中清楚,这是都等着头七过后便赶趟儿呢!
因是出殡这日,薛螭特意吩咐人闭紧薛家大门,待他把爹爹薛荣送完回来才准开门。
薛夫人碍着规矩不能随行,只能候在家中等薛螭薛蟠兄弟回来。
一路吹打,鞭炮纸钱,铺张热闹。送葬不过随规矩办,无需多言。及至午时七刻薛螭薛蟠回府,猛然发现家门口真是演了一出好不热闹的大戏!
“众位叔伯,都守在门口作什么?”薛螭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神,迎着门口不善来者去了。
“哼,我们前来吊唁你爹爹,你薛府倒是好大的气派,把我们一众长辈全部拒之门外?”说话之人姓张名兴字文举,不是个什么好人,平日里靠着放印子钱,收穷苦人家的血汗过活。听说前些年倒是主动贴到薛家来过,却被薛荣命人给丢到了大街上,颜面失尽。如今出现在薛家门口,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收了哪家的好处,背后有人撑腰,巴巴的赶着报仇来了。
薛螭正眼都没给张兴一个,谦和地朝着站在门口倨傲得紧的人作揖,“不知是不是三爷爷?侄孙我年幼轻狂,才归家不久,又一向少见尊长,若认错了还请莫怪罪。”
那人名叫薛洪英,正是薛螭的三爷爷。他见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