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茫然地回到旅店,安阳阳此时心情复杂得已不想哭、不想笑了。明明前一刻还在纠结着到底该如何面对廉影,现在似乎也不需要太纠结了,来北京看他,算是了了自己的一个心愿吧,两条注定平行的轨迹,永远也不会有交集了。
而她自己,同样注定是一个错误的存在,他们每一个人都不希望她出现。忽然间,想到就是在前些天的游戏里,当廉影说出“你希望我消失”那句话时,或许也是同样的心情,那种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不再出现的感觉。
可是她真的从来没有希望过廉影消失,而现在,他们是真真正正地希望自己不要再出现了。
只是不论怎样,此刻她还不想让自己消失,就像是一件事情没有做完的感觉,无论怎样努力,也像是一个画不完的圆,终究回不到起点。她想跟廉影说话,但是却不知道说什么,想要告诉他一些事,也不知该从何说起,难道此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面对面地告诉他,他们之间就这样了么?似乎有些多此一举,可是,究竟想要告诉他什么,她连自己也想不通。
她知道,其实自己和廉影的关系,已经可以就这样结束了,只是她不甘心,不想就这样失去,总是想继续往下再走一段,看看会不会有更好的结局,哪怕让这缘分过头,变成孽缘。
坐了一宿火车,又累又困的她终于在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已过了晌午。于是起身到楼下买了份麻辣烫当做午饭,又好好洗漱化了妆,打扮下自己,尽管廉影昏睡着不一定看得见,但是至少她绝不会让自己在他那些朋友面前丢人。
就算一无所有,她总还有属于自己的尊严。
她从箱子里拿出了件还算有型的连衣裙,刚认识廉影不久的那会,忘了在学校是听哪个女生偶尔八卦,说廉影学长喜欢穿裙子的女生,于是从那时候起,她夏天所有的短裤、七分裤都被封存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满满一箱各式各样的裙子,连她自己都深深的鄙视自己。
当她下午来到医院的时候,廉影醒着,林玖出门去了,保姆何芸去药房拿药,黄锦年果然也已走了,屋子里就只剩下在她看来完全可以被当做空气的祁龙渊,这很好,尽管依旧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廉影。
看到安阳阳的刹那,廉影并不惊异,事先已经听祁龙渊说起她来了,此时的廉影,只是觉得无奈,有种相见不如不见的感慨。
看到廉影正倚在床头坐着,安阳阳怔怔地走到床前,却并不坐下,只是呆呆地道:“你……总算醒了。”尽管她知道自己心里自私地并不是那么盼望他在自己面前醒来,因为她还没准备好。
“丫头,你来干什么……”廉影的声音依旧淡淡地,听不出什么语气,只是没有太多力气说话而已。
“想看看你……”安阳阳觉得,这是此时自己唯一的心里话了,她真的想看看他,甚至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只是,那一句“师傅”,却无论如何再也叫不出口。
廉影微微无奈地摇了摇头,“什么时候回家?”
“不急的,等你好了,我再回家。”安阳阳轻轻道。
“然后呢……”廉影说话间,又有些止不住地咳。
“然后,大概就该上班了……”安阳阳低下头,轻轻说着,如她所言,毕业了,该回去上班了,家里已经把她的工作安排好,如今,自己也再没脸真的和廉影怎样了,只是此刻跑到北京来又有什么意义呢?她想不通,却还是要来。
“住在哪里?”廉影忽然抬头问。
“旅店,这些你不用操心了,只要好好养病,知道么?”安阳阳终于坐下来,对上他的目光。
“好了有什么用呢……”廉影低低地说着,从来都敢直视任何美女的他极其少有地在对上她的目光时,低下头,像是在自言自语。
“什么叫有什么用……我就算再贱,游戏里再和别的男人勾搭,也绝不会希望你出事,我只想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知道么?”安阳阳彻底无语了。
“丫头,你回大连吧。”廉影暗暗叹了口气,既然她注定要走,那么他平安健康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我才刚来,在我还不想走的时候,谁也别想赶我走。”安阳阳连自己都发现,自己忽然固执得什么也不怕。
廉影摇头,他们之间,像是被什么隔着一般,终究有一层纸,说什么也捅不破,回不到从前。自始自终,她都没再叫过他师傅,如果她还是打算离开,那么,又来做什么呢?
“我也想看看你……”廉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是依然低着头,没有看她。
“我不是就在这里了么……”安阳阳说着,往上盖了盖他有些滑落的被子一角。
“另一个你呢?……”廉影勉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觉得自己或许是累了,精神有些恍惚。
“另一个我?……”安阳阳一时没太明白。
“游戏里的你。”廉影觉得自己确实是有些神志不清了,明明看到她就坐在面前,可还是觉得朦朦胧胧地,有种看不清,抓不到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