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晚间回到府中,林微看黛玉神色恹恹的,便直接送了她回屋,只道是这些日子来奔波过多身子疲乏,便叮嘱她用了膳早些歇息。而黛玉回屋后却是将丫头们都赶了出去,请林微坐了,方郑重道:“你在外头多有走动,可知二舅母说的是个什么意思?那边大姐姐入宫这么些年了,怎的呼拉吧的封了个贤德妃?那会子听得我乱糟糟的又不好多问,是以才叫你拿主意。不过我想着,若是这般倒真是好事,想来那归省的荣宠也非是里头每人都能有的吧?我还听说薛家那宝姐姐这一次也是要参选的,以她那人品才华,想来也是能进了宫的。”
林微听黛玉话里的意思倒似颇多,却又不太明白她想说的是什么,不由纳闷道:“姐姐这话又是何意?别的先不说,单说那皇宫何其之大,每个宫里伺候的女官丫头少说也能有上百个,那贤德妃能熬出头怕也不是简易之事,里头的弯弯绕绕也非你我想得明白的,没来由的想那些个做什么?”
“还不是为你,我只是想着该借她多少钱罢了。”黛玉蹙眉道,“我虽不曾打问过,却也看得出来,外祖母家的男子们正经没个中用的,父亲在时官至一品,可每每那同仁往来上头的走动却没那边一个。这下一辈里也就当年珠大哥哥考了个功名,却又没那福分早早的去了,如今只二表哥偶尔往学里去念书,不过依我看也就是装装样子罢了,他又是打心里不爱那些仕途经济的,我想你日后只怕还比不得父亲在时的助力,所以如今那大姐姐突然有了这么一事,可不是好事么?”
林微满眼疑惑的望了黛玉半晌,倒没想到从她口中竟说了这么一番话,这绛珠仙子何时竟真个儿入了凡尘了?这会子听她说起贾宝玉,他倒实在想问问她怎么看的,可是到底觉得突兀张不开口,一时胡思乱想却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事,那心中不由一跳,言语闪烁的问道:“姐姐,姐姐……我有一事问你,你可莫恼,姐姐可是见过皇上?”
黛玉神色一怔,莫名道:“这话何从说起?”
林微暗暗松了口气,然而这会子想起那日在荣国府里皇上那奇怪的反应,当时没注意到也罢了,如今想来却是只觉得不对,然而看黛玉神色倒不似有假,也便不好再问了。不过眼下家中已是只他姐弟二人了,有些事情却只有他说得,想了想便笑道:“随口一问罢了,姐姐莫往心里去。不过咱们闲话至此,这种事情我们还是分证分证的好。说起来这恩宠之事实非姐姐所想那般简单的,不说那皇宫里头了,便是在大户人家,再是得宠的妾室也是要看别人脸色过活的,心里甜哭又有谁人知晓?那贤德妃之事听着荣光,眼下却不过是仗着荣国府里那个门第罢了,皇上一朝有幸封她为妃,然而家中无人顶门立户,姐姐也看得出那朝中更是无人的,她在里头的艰难怕也非你我所能想象,若是想要再上一步那就更是遥遥无期了。女子的青春何其有限?留她一人在那皇宫中艰难自保,叫我说正经还不如只做个女史迟早放出来的好,这等镜花水月的前程,正经说不得是好是坏的。便是薛家那位,姐姐看她好姿容好才俊,觉得她能搏出个好前程来,可是她若真有那心,哪里又是只她一人便能拼出来的?她那哥哥又是个指望不得的,你看她为了讨那二太太欢心多么不易?便是真个儿进去了,她心计再佳只怕也难施展,皇帝身边最不缺的便是伺候的人,但是却缺少有利用价值的人,那妃嫔之位也是有限的,这些都是得有前朝的助力和把人放在那位子上的缘由的。”
黛玉笑道:“正经看不出来,弟弟在这上头也有这等谋略,说起来倒是头头是道的。”
叫林微说,正经的那贾元春折腾一宿也还顶不上徒晏的一脚呢,不过这话他是打死也不敢说的。林微盯着黛玉看了半晌,见她就要恼了方笑了起来,道:“姐姐正经无须替我忧心,那枕边风再大也吹不到咱们家,何况你弟弟能考出一个会元就能考出第二个会元来,咱们也不用砸那等冤枉钱。这事儿姐姐不用多想,就按我说的,叫管家各处扫一扫,不仅多少,给他送过去就是。说起来不是我对着姐姐说这些别有用心的话,那荣国府往前推几年何等的荣耀?史家王家也都非是一般的门第,若他们真有心,只怕那些太太奶奶们的嫁妆凑一凑都得是一笔可观的财产,那二太太掌家如何我不了解,不过建个把园子正经勒坑不到咱们头上来。姐姐若是有心,你想添补多少都是你的心意,那老太太这些年对你也算不错。不过有一事姐姐心里要记得,如今只咱们二人撑着门户,若叫有心人看你慈善好欺,三不五时的跟你伸手可就是麻烦之事了,那老太太对你好是真,不过比较起来亲疏远近还是有的,伯父这才刚刚去了,二太太伸手就叫你贴补她建园子,这事那老太太不能不知的。叫我说那边也真是一个够糟心的门户,咱们家就你我二人,日后我也定不叫姐姐操心这等是非之事。我心里都是有计较的,便是将来,我也不让姐姐替我筹谋前程之事,若是给得起,我必给姐姐最好的,若是我能为有限,也定叫姐姐过上悠闲的小日子,必不能叫夫家看轻了去。”
“真真是个混的,又没个正经起来。”黛玉脸上一红,伸手在林微脑门上戳了一指头,顿了顿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