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一个年节,因着林微去云南尚未归京,林海身子又是时好时歹的,黛玉那心思也是多有惫懒,林家这个节下便过得极为萧瑟TXT下载。不过是给家下奴仆的封赏一番,招待几个林海的至交好友抑或同僚前来探望,虚应几日诸如荣国府之类推脱不得的酒戏而已。
这日林海挣扎着送了那跟他同年出仕的户部尚书赵殷,回到房里时见黛玉也是多有疲乏,便打发她也去歇一歇,却见林微的丫头舒云从外头走了来,道:“老爷,上回来过的那位少爷的同窗来了。”
林海一愕,却是有些疑惑起来,当初徒晏远走云南之时,林海本想着送林微去西山书院念书的,但是皇上却突然招了他去给那位十三爷做伴读,是以林微又在上书房读了四五年的书,若说他的同窗,莫非是那位十三爷?
然而林海从未听林微提起那位爷何时来过,不过不论哪一位,必是王子皇孙的,到底怠慢不得,于是便道:“请入花厅里吧,好生招待,我这便过去。”
舒云应了一声先便去了,林海已是更衣净手也到了外头去见,虽说早已是做好了预备的,然而进得花厅看清来人时,便是一贯沉敛如林海也沉不住气了,急忙跪行大礼,道:“微臣林海叩见皇上,见过英王。”
徒泓亲扶了林海起身,脸色却是略有尴尬,他先前也并非爱往大臣家里走的,不过想着林海如今乃是太子太傅,林微又被他指派去了云南连年节都不曾归京,觉得于情于理他出现在此也不算有多么的突兀,方沉了心思,道:“林卿无须多礼,自便坐了咱们说话。北静王太妃这几日身子不大舒爽,朕闲来无事便同英王过去坐了坐,想着倒是顺道便正好过来走走,你觉得如今可好些了?”
再不好也当不起皇上您亲驾来看啊!林海战战兢兢的腹诽着,然而脸上却丝毫不敢有所外露,只斜斜在椅子角上坐了,回道:“承蒙皇上挂怀,微臣愧不敢当,如今已觉好些了。”
徒泓看他脸色到底比之前消瘦了不少,听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便道:“如此朕便放心了,朕接了北静王的折子,如今他们已是动了身,多不过半月便能回来的。”
舒云替这皇上与英王奉了茶,林海点头道:“这便好,睿王爷可是大好了?”
徒泓抿了口茶,叹口气道:“不大好,保得一命也算是福祉了,回来慢慢调养吧,哎——朕如今但凡想起来便后悔当初之鲁莽,若非朕那时年轻气盛一意孤行,九叔也不能有此一劫了。这些话……朕便是在上皇跟前也是不敢说的,也亏得九叔福大方挺了过来。这次林微立了大功,待得他们回来,朕必重赏!林卿也要早些养好了身子,朕等着你尽早归朝,再替朕分忧。”
林海感激涕零道:“微臣谢皇上叮咛,皇上洪福齐天,睿王爷福泽深厚,必能无事的,皇上也要保重龙体,多出来走走散散心,皇上金体康泰方是我朝臣民之福。”
徒泓笑了笑,觉得此话甚合心思,他确是该多出来走走的,于是便起身道:“嗯,林卿此语甚得朕心,朕决定以后定要多出来走走,比如往林卿家里来喝口茶闲话几句,朕如今心下也深觉快慰呢。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且歇着去吧,朕这便回宫了。”
林海送了徒泓带着徒景离开,惊疑半晌方回身问那舒云道:“皇上先前何时来过?”
舒云那次尚不知这人竟是皇上,刚刚倒茶时听林海见礼差些失了方寸,此时依旧有些心神不定,道:“是上回少爷去云南时,临行前来的,当时只说是少爷的同窗,奴婢竟是刚刚听老爷叫了方知道他身份的。”
林海点点头,迟疑一番觉得可能是皇上惦记那睿王爷吧,这番来此也不过是吐了吐心内郁气,先时倒是听林微说在睿王府里见过皇上几次的,只怕如今是睿王去得远了,这皇上无处可去方来了林府消遣。林海想至此也便安了心神,叮嘱管家细心打点,尤其府门上的小厮不可懈怠了去,便自去歇息不提。
且说这些日子以来,因着徒晏那身子一直虚弱,林微到底也没旁的心思,就连这个年节也进不到心里头去,不过是同北静王几个胡乱应付了下作罢。
安顿妥帖了云南之事,江城的时疫终无反复之后,徒晏终于动身返回了京都,却也依旧是过了十五之后了。而看着他憔悴到脱了形的形容,便是上皇也不过只是一声叹息,再无多置一词,唯有那皇太后拉着徒晏在跟前又是哭又是笑的数落宽慰了一番,在宫里很留了几日方放他回了睿亲王府去。
徒晏自回了京都,只在宫里晃了那一把便告病回家再次闭了王府的大门,然而不管他如何低调行事,那昆明城的一座功德碑却是再次将他推向了风口浪尖之上。是非功过不过还是当权者说了算的,皇上毫无为难他之意,那么便是那一场大火,亦不过一件壮举罢了。睿亲王在云南收复数十个部落一统南疆,为了子民百代一条“茶马之路”造福四方,何其辉煌!至于在那场时疫中,睿亲王亲赴疫病重区与民共苦九死一生,这又是何等的心怀天下之胸襟?天灾**均非人力可为,有错的自然是那不顾百姓死活的前云贵总督元坤了。
林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