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6-02
乌云蔽月,朔风如刀。黄河西岸,河东军营地一如往日,只有星星点点的几处灯光,倘若在大河对岸望来,根本就是一片漆黑。
而在营地上游数里处的岸边,不知何时已然临时停靠了足足几十艘大小船只,岸边静静竖立着老大一片人,黑夜中看不清楚,只能看见黯淡的夜光中,他们身上的盔甲泛出幽光。
李曜身着漆黑的冷锻精甲,背罩一袭红底黑披风,腰间挂着军械监特制的横刀,身边站着两员魁梧大将,其中左手一人帮他拿着未曾戴上的战盔,右手一人帮他拿着长枪。夜色深沉,看不出二人模样,只是同样高大魁梧。李曜已是八尺有余的高个子,他们二人却比李曜还高出小半个脑袋。
看着两三百名冒着冰冷刺骨的河水在浅水岸边赶建临时码头的士兵,李曜忽然转头道:“袭吉先生,今夜下水赶建临时码头的这些工匠,此战结束后,每人增发十日薪酬,按战时薪酬增发。”
旁边不远处立刻传来李袭吉的声音:“掌监放心,仆已记下。”然后略微增大音量,朗声道:“呔!诸位水运司匠人仔细了:掌监有令,此战结束后,每人增发十日战时薪酬!”
毫无疑问,不论任何时代,涨薪加酬都是受欢迎的,此时自然也少不得一阵欢呼。
李曜面色不变,仍是平静如水。又过得片刻,临时码头基本已经搭建完毕,李存审匆匆过来,抱拳道:“正阳,步骑妥当,这码头也似搭建好了,可要开始渡河?”
李曜微微摇头:“再等等。”
李存审微微迟疑,问道:“按此前之计,此时差不多该发动了。正阳可是还有别的准备?”
李曜早知道李存审是聪明人,虽然他未能料到自己的安排是什么,但从刚才这句“再等等”就能猜到还有别的安排,其精明已经可见一斑。
此时此刻,李曜也无须再掩饰什么,点头道:“某此前已命国宝攻克洛阳之后,只休整半日,立刻弃城西归陕州,而后渡河北上,截击朱温。”
李存审眼珠一转,震惊道:“正阳豪气!莫非此番竟欲一战而置朱温于死地?”
李曜面色如常,抬头看了一眼乌黑的天空,轻声道:“试试看吧。”
李存审却有些激动起来,语气略显亢奋:“看来正阳是料定此渡河之战朱温必败,败后因王珙的原因,以及地形、战况,只能先渡河南下以图收复陕州,然后与汴州方面一道夹击洛阳……而正阳你一开始就没打算守住洛阳,因此拿下洛阳之后,一是震慑汴州不敢轻举妄动,二是调动朱温必须撤兵救援,而国宝却领开山军悄然西归陕州,神不知鬼不觉地北渡黄河,在渡口或者朱温必经之路上截击!如此一来,朱温南撤心切,一定会一头撞上早有准备的开山军,而开山军乃我河东精锐,连胜之后更是士气冲天,遇到朱温败兵,纵然兵力并不占优,却胜在以有备算无备,且可以发动突然袭击,让骑兵的撕裂战线能力发挥到极致……”李存审越说越兴奋,搓手道:“正阳真是神算,此计最关键之处有两点:一是,我等此番渡河之战必须取胜,打得朱温不得不走,而且其军被我等打得越散,则国宝方面取胜的机会就越大,越有可能将朱温留在河北,再也回不去!二是,这连环计最要紧之处,便在于我河东主力与开山军的协同,其时间要算得极准!”他长叹一声,不知是惊、是喜,还是松了口气:“错非正阳你,换了别人来,谁敢定下如此精妙之计?要知此计一旦成功,战果必然无比辉煌,而这其中的难度,却也当真是……难如登天呐。”
李曜心道:“这也就是没有手机、电话那种后世的高科技,要不然这算个毛线。不过话说回来,在这种古代作战中把时间卡得这么精准,可能我还真算是开了个先河了……”这心思只是一闪而过,立刻又警醒自己,别仗着某些方面的思想比古人超前就觉得了不起,骄兵必败之说,可是不分古人后人的!
当下依旧沉着脸,点头答道:“此策若说精妙,其实并不敢当,因为但凡兵出于外,总有这般那般意外,是以寻常将帅,很少将时间定得这般严苛,而某这一次……多少也是有些侥幸心理,希望苍天有眼,不要有甚意外吧。”
李存审听了,也不禁将喜色收了收,肃然点头:“我河东勤王败寇,再定江山,愿苍天有眼,使正阳此策大获全胜!”
他话刚说完,便见李嗣昭匆匆走来,面色少见的严肃。李曜面色虽然不变,心中却是一紧,问道:“可是信隼到了?”
李嗣昭面色有些紧,拿出一张草黄色纸笺递给李曜:“国宝按时西归陕州,这一节上并无问题,只是他说,走的时候恐怕城中还有朱温余党未曾清理干净,他弃城而走的消息,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往河中、汴州两处传出。”
李曜接过信笺,旁边那员高大的将领划亮一根火折子,让他就着火光看了一眼。此时才发现,这为李曜捧枪的将领年纪甚小,长得虎头虎脑,面有刀疤,竟然是阿蛮。
李曜匆匆看完,并未出现什么惊色,反而目中杀机一闪,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