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深秋(1)
梁君在院子里徘徊了好久,最后才下定决心。
回到房间时,苏小雨正背对着门,在灯下读书,清瘦的背影隐在暗夜的光影里,却像月下的寒梅,绽放着扑面而来的,凛冽的美。他的喉咙有些发热,不由抓紧了口袋里那个小小的蓝包。
他紧张地看了看苏小雨桌边放着的青色杯子,背上忽的冒出汗来,盯在原地,心绪不宁,觉得自己像一个刽子手,正在亲手杀死心中的爱情。可是,一想起父亲那双眼睛,那些话,他还是拿起了那个茶杯。
他背转身慢慢往杯中添茶,心神不定地看着蒸腾的热气从杯口徐徐散开,又警觉地回头看看苏小雨,见她依旧凝神读书,如雕塑一般,动也不动,就深深吸口气,闭上眼睛,小心地摸出那个包,悄悄打开,心却猛地跳了一下,赶紧停住了手。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看见白色的粉末滑落到杯中,倏忽不见了,心才稍稍安了一点。他装作若无其事,依旧把杯子放回原地,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才看见苏小雨翻了一页书,然后端起杯子,慢慢喝下去。
夜,渐渐深了。
窗外,风吹叶落的声音,声声入耳。
苏小雨却感到越来越燥热,书中的字迹也越来越模糊,忍不住放下书,疑惑地问了一句:已经深秋了,怎么会这么热?梁君心虚,不敢接话。只安静地躺在沙发上,装作熟睡的样子。
渐渐地,苏小雨觉得越来越不对了,身体一点点膨胀,慢慢悬起来,全身密密地渗出很多汗来。许是累了吧,她拉了灯,把身体蜷在被子里,却更加燥热难奈,魂魄飘飘荡荡,眼前全是虚幻的梦魇。
她努力睁着眼睛,想驱赶什么,却觉得一颗心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牵引着,慢慢坠入更原始,更苍茫的洪荒中……
她看见谭家晖在一团缭绕的迷雾中,缓缓向她走来。他的身影挺拔,笑容柔和,眼睛如潭水一样,深情地凝望着她,只是不语。
她也默默注视着他,眼睛里有秋波流转,他拉起她的手,没日没夜地走,走在缭绕的云雾中,走向莽莽的森林。他始终微笑着,容颜俊朗,如天神一般。在白云深处,他抱起她,平放在林中一个长长的石凳上。他温热的唇慢慢逼近,她的心跳得厉害,清秀的鼻翼上渗出密密的细汗,伸出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他的动作轻柔,慢慢解开她的衣裳,两颗心紧紧贴在一起。他炙热的身体全部压着她,她感到慢慢融化的力量,却焦急地四处找不到出口。
这等深秋(2)
呯-----
深秋的夜里,茶杯碰翻碎裂的声音格外刺耳。
苏小雨打了一个激灵,一下清醒过来,感到身上重重地压着什么,她奋力推开它,忽地坐起来,猛觉得肩头一凉,才意识到睡衣已经被褪了大半。
黑暗中,她感到那个影子又扑过来。是梁君!
她警觉地拉紧了被子,直直地坐着,额上渗出了冷汗,你要做什么,梁君?她冷冷地问,你忘了我们的君子协定?
梁君没想到她清醒得这么快,可是他已经疯了,蕴藏在体内的热量像海水一样,冲击着他的每根神经,蓬蓬勃勃,无法遏制。他不顾她的挣扎,一把抱住她,吻住了她湿热的唇。最后,他的嘴流出了血,她咬了他。
他低声哀叫一声,气急败坏地看着她,黑暗中看不清她的模样,只有一个清晰的轮廓,这个女人,这个顽固不化,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
苏小雨却迅速弯腰捡起一个茶杯碎片,放在了手腕上。梁君,请离开我。她凛然说道。
一阵冷风吹来,窗帘徐徐飘起,房间里亮了一下,梁君打了个寒战,他看见了她拿着茶杯碎片的手和清澈果决的眼睛。苏小雨,你!他有些恼怒,有些忿忿,颓然停住了手。
请离开我!苏小雨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黑暗中,梁君轻轻地叹了一声,像风的叹息,摇曳不定。苏小雨听见他慢慢走到沙发边,然后,慢慢躺下。她的心却被打乱了,恍惚间,只觉得秀溪山庄成了茫茫大海上一艘飘摇的船,随时都会倾覆、沦陷。
这真是冷宫岁月。家晖,你知道我是为了你,才会到这里。可是,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