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音一愣,笑着又出去,将那层一半的简书取了来,将其它六卷放在右侧,拿第一卷打开来念:“疏过五论篇。帝曰:呜呼,远哉!闵闵乎若视深渊兮,若迎浮云。……”
再读了大约三十多分钟,池净又笑道:“歇会子,在柜子右隔上层将我的算器拿来。”
算器?
落音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起身打开柜子,见上层就一个盒子,拿了过去。
池净小心的打开盒子,拿出里边的东西看,落音只觉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沉吟了一下,坐下去,越矩的开口:“公子心情不好。”
池净一诧,为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他很是认真的看着落音,眼底染上温和的笑意,问:“我看起来不高兴么?”
落音神色一黯,喃喃的道:“高兴与心情好,有什么关系?”她以前,看着是个高兴的,可是心底里,又有多少次真的开心、真的心情好?
池净的琥珀色的眸色慢慢变深,就那样静静的看着落音,房间里用来照明的烛火突的跳出来两个烛花,光线猛然一亮又暗了下去,更显寂静无比。
落音摇了摇头,忽尔又一笑,如观春日里暖风中草地上摇曳着的盛开的小花,只觉舒适自然,又透着温馨,好像刚才那一晃而过的低落不曾在她身上出现过。
“公子有心事,所以心情不好。”落音肯定道,放了旁人未必能察觉到,可是她从小长大的环境,让她向来敏感,是以能察觉到。
“哦,何以见得?”池净来了兴趣,揭开被子,盘坐于蹋上。他因身体不适,从小到大情绪就控制的极好,就算有心事,旁人也是看不出来的。
“你先是让我取了前五卷《陈易》,只读了二卷就换了《内经》,你让拿六卷就是想读完的意思,可读了两卷又换成了算器,看起来像是在休息,其实是心思不定。”落音淡笑着道,低下头,将铺开的简书慢慢的合了起来。
做为下人,这种事,就算能看出来却不应该说,可是,她并没有将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下人。
池净不禁莞尔,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事,但是:“你知道陈朝时的眼有是怎么死的吗?”
眼有?
没听说过!
落音暗想,陈朝离现在至少有一千多年的历史,那时候的人的名字有好些就很奇怪,不过池净不会无的放矢,就试探的问:“是个自以为聪明的人?”他不会是在怪她多嘴吧?
池净点了点头,面色上带着淡淡的温和:“西丁王出难题,赏百金,问左右及百官,无人能答。眼有解了题,得百金,最终却被西丁王所杀。”
落音沉默了。
皇帝出了难题让人答,赏了百金,自然不希望有人能答上来,这样方能显示他头脑聪慧。可偏偏眼有答了上来,惹恼了皇帝,到最后被杀也是正常。可是,左右及百官,真的没有人能答上来吗?是答不上来呢,还是根本不敢答?
池净其它想告诉她一件事:聪明人死的早!
这眼有,就如同解了曹操“鸡肋”之意的杨某人,他看透了上位者的心思,自然被人忌惮,死是最正常不过的了。
可是,她只是看他心情不好,想跟他聊天而已,才对他说出了心里话。不想他竟是说出这样的话来,是警告的意思吗?
落音心情低落了下去,有些糟糕。
她这公子,据说饱读诗书、经伦满腹,头脑聪颖、才情倾世,他与所有男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在这个男权至上妻妾成群视女人为玩物的天下里,二十五岁的他,视女人为人,却无妻无妾无女人!
两次相遇,两次被他所救,她认为这是缘份。
她总是要嫁人的,虽然不爱他,也还没有喜欢上,但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好感?
她以为,他们或许有可能,就算成不了好事,也可以当朋友。
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自己当成女主角,将他当成男主角!
池净是谁呀!
他是名满天下的第一公子!
是大诸侯国宁国国主唯一的谪孙!
是乾国无数闺中女子的白马王子、梦中情人!
他将来要继承宁国,身份比乾国有些王子还要高,身份、地位、权势、容貌……所有的东西,除了健康,他一无所缺!
这又岂是孑然一身才貌全无的她可以匹配得了的?!
一个家境一般的大学毕业生竟枉想嫁主席的儿子,如此天差地别,这说出去都会让人觉得是个笑话!
她从来没有将自己看低,可是别人将她看低了!
好!
好好好!
池净,是我妄想了!
姐从今日起,不再将你当颗菜!
我倒要留在你身边看看,能配得起你这块蒜的,是哪根葱!
落音怒从心起,一双眼睛被染的如当空烈日,明亮刺目,熠熠生辉,池净一见之下,顿时有一种心惊的感觉!
落音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