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百姓并未感觉到危机的到来,但帝王家已经寝食难安了。整个未央宫都沉浸在一种寂静里,后宫的嫔妃、侍奉的宫女太监、皇子公主们,所有的娱乐活动都自行停止了。
还在行走的,是侍奉皇后的宫女,奉窦皇后之命,从御膳房端来了精美夜宵,入了后宫之后,亲自交付于皇后手中。文帝在这天夜里躺在皇后的凤榻上睡了一觉,他已经好几日没有安心休息过了,除了太后的病,就是匈奴之祸了,但这一觉也睡的不踏实,他梦里看到高皇帝刘邦揭帐而入,怒火冲天,看见了他,不由分说左右开弓,几巴掌抽的他眼冒金星,两边脸上火辣辣的疼,便惊醒了。
皇后窦漪房端宵夜入,正好看见了文帝惊坐而起,她也吓了一跳。
窦漪房道:陛下,您又做噩梦了,臣妾刚刚令人给您熬了羹,您趁热吃了吧。
汉文帝定了定神,接过了粥,但并未喝下,道:“朕是刚刚做噩梦了,朕梦见了高祖皇帝。他像小时候一样打了朕几个耳光,他说他的江山都被朕败成什么样子了,再有何面目面对他,有何面目面对那些开创大汉江山的死去的将士。”
窦漪房安慰道:“陛下,那只是梦而已。陛下每日呕心沥血,终日操劳,国事家事的,一刻都没有休息,臣妾看着都心疼,天下大事,有大臣们呢。陛下好好歇息歇息吧。”
汉文帝道:“匈奴祸起,大汉的江山危矣,朕寝食难安啊。今日接得战报,匈奴主力已经到了彭阳城下了,你可知道彭阳的守将是谁?”
窦漪房答道:“臣妾知道,是薄美人的哥哥薄芳,是太后的娘家侄子,是陛下您亲自任命的,您倒忘了?”
汉文帝道:“朕怎会不知,此人生性懦弱,好大喜功,朕担心他难当大任。不过都尉崔达是前朝名将崔亘之子,此人倒忠勇无比。但彭阳城守军不过三千,难敌匈奴的十万大军,城是坚守不了几日的,据战报上说,匈奴的旌旗遮天蔽日,周围的山峦上已经看不见黄土了。”
窦漪房叹了口气道:“皇上,把羹喝了吧,这几日您都瘦了,和亲的使者不是已经去了边关了吗?您就等着匈奴退兵吧。”
汉文帝喝了几口粥,道:“和亲之策胜算不大,朕想着这一仗怕是不可避免了,也不知道这几日募兵募的如何了。”
窦漪房道:“皇上,臣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汉文帝看了眼窦皇后,道:“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不当讲的,讲吧。”
窦漪房道:“老子曰:兵者,不祥之器,物成恶之。战争是杀人的事情,应该以悲痛的心态去对待,果断地结束它。老子是圣人,圣人不赞成用兵。臣妾以为,匈奴只是贪图小利而已,不如给他们点利益,让他们沾点便宜。免得百姓受到无辜牵连,我听说边关都死了上万军民了。”
汉文帝道:“是啊,朕又何尝不知呢,朕已让和亲使者带去了朕的信,但是又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你还记得十年前的《冒顿文书》吧?“
窦皇后道:“臣妾当然知道,冒顿说,他愿与我大汉分疆而治,他们匈奴的牛羊吃到哪里,哪里就是匈奴的边界。”
汉文帝道:“匈奴人是何等的霸道,也不知道他的儿子会是个什么样的单于。”
帐外的太监赵同碎步小跑着进来,道:“皇上,鸿翎急使军情急报……”
窦皇后道:“都这么晚了,皇上都歇息了,让他明日再报吧。”
汉文帝道:“宣进来吧,别让太后知道。”
太监赵同道:“宣鸿翎急使觐见。”
鸿翎急使哭道:“陛下、陛下,雍县万急、雍县万急啊。末将出城时,甘泉已经被匈奴斥候的先锋破城了,士兵全军覆没,百姓被尽数屠杀,老少不留。两万大军现已逼近雍县城下,末将不敢延迟,累死了两匹马才跑进长安城求救啊陛下,救救雍县吧。”
汉文帝道:“朕今夜噩梦连连,想必是此兆。你先下去好生歇息吧,朕即刻传人商议,出兵救援。”
鸿翎急使道:“谢陛下,末将告退。”
汉文帝道:“传申屠嘉来见朕,快。”
太监赵同:“诺!”
这鸿翎急使报来的军情,便是雍县的危机,雍县就在长安城北二百余里处,是京城的北大门,有雍水穿城而过,是长安的一道有力屏障,匈奴的先锋急行军绕道南下,已经到达了雍县,来敲大汉王朝的门了,雍县若破,匈奴的主力大军后续而来,文帝就得考虑迁都了。
这天夜里,雍县城上,都尉娄鸿带着守城将士、以及雍县百姓中选出的敢死之士做好了战争准备,其他地方的百姓们扶老携幼也从四面八方跑进城中,娄鸿一直等着百姓全部进了城门,才下令将城门关上,用铁蒺藜设置了路障,将匈奴骑兵挡至百丈之外。
城下,匈奴兵列成攻城阵势。匈奴士兵们手持火把,照的城上城下光亮如昼。前面一队盾牌兵分作两路,移出位置,斥候兰氏与众位将军的战马徐徐走出阵列。
斥候兰氏看了看城墙,道:“这仗打的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