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嫣然便一直在厨房忙,轩木则窝在沙发里抱着电脑处理公务,不一会儿整个房间便被一股好闻的饭菜香萦绕,惹得轩木胃里的馋虫都不知出来了几条了。
两人刚相逢那会儿,轩木几乎带着嫣然吃遍了M市所有大大小小的美食,吃来吃去舌头都已吃顿,然后不知何时开始嫣然悄然在家里做起了饭,那以后外面的东西他便再也吃不惯了。
吃过早餐,熬好了汤,嫣然便打包好食物与轩木一同去疗养院看望顾华生。
不管顾华生曾做过多麽混的事儿,毕竟是嫣然的养父,轩木心中虽对他仍有怨恨,可看在嫣然的面子上他也仍旧对他待之以礼,叫他一声叔叔,却也只能如此了,再多就是奢念了。
当年他为了一百万,不惜让嫣然蒙冤而死,害她受了这么多的苦,一想到这些,轩木便觉得胸间有熊熊烈火在烧。
其实称谓之类的对于如今的顾华生来说早已没有了意义,经历上次的手术,他近乎成为了个半死人,意识混沌,整日靠着营养液和氧气罩维持生命,瘦的如同枯柴一般。
听护士说这些天他的状况稍微回转了一些,能够吃一些简单的流食,气色也比以往要好,偶尔还会咿呀讲几个单调的字,虽然听不清在讲什么,但是能发出声响也算是好事儿了。
顾华生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自是认不得嫣然了,麻木的躺在床上,睁着一双死灰的眼睛直盯盯的看着顶棚,犹如一个活死人,可即便如此在护士口中也已经算是近些天来最好的状态了。
轩木突然觉得,也许对于顾华生来讲,如今这般活着也许便是他最大的报应吧!
这些年嫣然早已习惯了照顾他,手脚极为麻利的为他调整好适合的高度,端来一盆水将毛巾打湿为他擦洗身子。
“我来!”他声音低沉。
嫣然微愣。抬头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以后这种事情你不要做!”他道,冷着一张俊颜,将袖口挽起。从她手中接过热毛巾,微弓着身子,为顾华生擦身。
虽然知道他是病患,可再怎么说都是男性,
“他的指甲长了。你给他剪剪指甲吧!”他道,动作虽然生疏,但却很细心,就连指缝都擦的极为干净。
“嗯!”她点点头,淡淡感动萦绕在心。
他是南宫家的少爷,何时屈膝降贵的做过这种事情,照顾病患本就是极其忌讳的事情,更何况是像顾华生这样完全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人,即便护工每日都为顾华生洗澡,可他身上仍旧散发着各种难闻的味道。身上自是污888秽。
以前每次过来,凌山都会主动负责给顾华生洗澡,如今凌山去了德国,也只能由嫣然自己来。
关于过往,嫣然可以忘记,可以选择原谅,可对于轩木来说却是不可能的,他向来睚眦必报,涉及到那些曾欺负过嫣然的人,他更是手段狠戾。百倍奉还,即便是嫣然的养父顾华生也不例外。
为他擦身并非他的本意,说到底是为了嫣然。
轩木是嫌顾华生太脏,他向来洁癖。对味道极为敏感,刚进这个病室他便闻到一股怪味儿,嫣然执意为顾华生擦身,他无法阻拦,却又不想让她去做,那便只能由他来做了。
为顾华生擦完身。剪完指甲,嫣然喂他喝了些汤,是他最喜欢喝的鱼头豆腐汤,他虽头脑不清醒,却记得味道,喝了整整一碗。
吃饱喝足后,嫣然推着轮椅带他到花园里散步,他似是好久没有出去晒过太阳了,嘻嘻笑着。
一路上嫣然像哄小孩一般细细碎碎的跟他讲着许多话,偶尔他会咿呀的应和两声,听不太清楚在讲什么,又也许只是单调声响从喉咙里发出来而已,并没太大意义。
今天的天气很暖,一扫前几日的阴冷,阳光充足,道路两旁栽种着只有南方才有的大树,一年四季郁郁葱葱,阳光洒在树树叶上,光影斑驳,像无数破碎的玻璃在阳光下闪着光,色彩斑斓。
在一把长椅旁,嫣然停住了脚步,蹲下身子对顾华生道:“爸,这是南宫轩木,我男朋友,今天我带他过来,就是想让您看看他。”
轩木微愣一下,眼眸微缩,看着嫣然。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那么叫顾华生,不对!那年他去嫣然家里看望她,恰巧碰到抢钱狼狈而出的顾华生,拎起他衣领时,嫣然曾凄厉的叫过:“他是我爸!”
那天发生的事情实在让他太过震撼,以至于多年后的今天他想起那天情景,仍旧难掩坏情绪,双拳紧握,骨节泛白。
她竟叫他“爸”?他配么?
他从未对嫣然付出过什么,相反,在嫣然的童年岁月中饱受他的虐待,恶言相向,拳脚相加……如今这番模样,却又要嫣然赡养他,为他养老送终,凭什么?
“我男朋友是不是很帅?”嫣然微笑着,为顾华生扶了扶膝盖上的薄被,并未发现轩木的异常。
顾华生毫无表情,双眼空洞无光,显然并不清楚嫣然到底在说什么,更像是嫣然一人在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