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宅虽然没有附近几座宅子大气豪华,但是简单的四合院,也有它的好处。
东西两面都是厢房,并排三间。上屋是灶房和饭堂,墙壁清一色都是四方的薄青砖砌的,墙壁上打着木桩,挂着一些发黄的草帽和竹篾编制成的箩筐筛子。
林文山住的这个中间的院子里栽种了一棵五米高的桂花树,树下,林梓晴的三伯母小梁氏撸起了袖管,露出两棕色的手臂正蹲在一口大木盆旁埋头搓洗着手里的衣裳。
林梓晴爷爷这一房的上上下下二十多口人基本都分了家,不过现在林文楠跟大儿子林建明都下地干活去了。
换做平时,小梁氏都是挑着衣裳去村口的河边浆洗的,河边的水活络,清澈。桥底下这边铺了青石板,上一段是洗菜的,下一段是洗衣的。
可今儿不一样,小儿子兵仔不知道怎么回事,嘴里面上颚长了个尖牙,昨儿半夜还发起了高烧,说了大半夜的胡话,她和兵子爹一宿没合眼,就守在床边,天刚发亮,大女儿淑英便去了村里找老中医行四伯,听说行四伯昨日傍晚去了四十里地外的县上,兵仔爹回来与她一合计,都觉着这病不能拖。
林文楠便去跟兵子爷爷那商量了下,让自己小舅子梁复茂赶着家里唯一的牛车去了隔壁镇上请另外一个老中医肖大夫。
这一天,她进屋去瞅了好几趟,每一趟都要摸下小儿子的头,喂他喝几口薄荷水,这孩子昨晚都烧得跟炭火炉子似的。
小梁氏心不在焉的拧干了手里衣裳的水,甩在一旁的竹篓子里,又从脚边跟小山堆般的脏衣服里随手拎了一件甩进盆里,信手搓洗了起来。
脸上忧心忡忡,时不时抬头望一眼已经下山日头,竖起耳朵听前院传来的牛车的车轱辘声,从古桑村到附近的肖家湾镇,一来一回得有五十多里地,怎么弟弟跟英子去了快一天了,估摸着该回来了吧?
草草搓完了衣裳,小梁氏站起身来,将湿漉漉的双手在身上胡乱擦拭了一下,转身急匆匆的朝身后的东厢房走去。
林梓晴带着弟弟正好回来,跟小梁氏打了个招呼,目光在这妇人的身上打量着,看着她还算高挑的身材穿着一件青蓝色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头发挽了一个髻,插着一根桃木簪子。
三伯母的眼睛很大,肤色暗黄,眼睛下方有一圈黑影,眼睛里也有些残留的血丝,满脸的倦色,似乎一宿没合眼皮的样子。
林梓晴关心的问道:“三伯母,小堂哥的情况怎么样了?退烧了吗?大夫来看过了吗?”
小梁氏听见林梓晴的问话脚下微微一刹,有点不敢置信,脸上随即露出一抹惊讶。
“晴儿,你好了,快过来给三伯母看看”。
林梓晴依言走了上去,站在三伯母跟前。
小梁氏粗糙遍布茧子的大手,轻柔的覆在林梓晴的额头上,好像在细细感受着什么,嘀咕道:“谢天谢地,你总算好了!”
“嗯,我好了,小堂哥如何了?”
“烧倒是没退全,不过没有昨夜那么滚烫了,这都快到晚上了,你英子姐还没叫来大夫,哎!”
“应该快回来了!三伯母你别担心,你先去看看小堂哥吧!我回去烧饭了。”
林梓晴正跟三伯母告别,准备回自家厨房去,人还没进屋,对面西厢房传来了一阵气急败坏的喝骂声。
“老大家的,你躲在屋子里磨叽个啥?日头都下西了,你还不去厨房烧火做饭,难不成等男人们回来,饿肚子不成?”
在声音骤然响起的同时,林梓晴转过头去看,西厢房门口,一个老妇人扶着木门站在那,虎着一张脸,稀疏的眉毛,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就像在瞪着你一样。塌鼻杨,薄嘴唇,花白的头发一丝不乱的梳在脑后,绑了一个髻,插着几根细银发簪子,两边耳朵上也都戴着一只银晃晃的圆形耳环。
矮小干瘦的身板,穿着一套七成新的深蓝色布衣,脚很大,显然是没有裹过,应该是从小就下地做农活的妇人。
林梓晴看到这老妇人的第一眼,就感觉这是个不太好相与的。这个念头才刚刚在脑海里冒出,门口的老妇人两片薄嘴唇一张一合着又嚷嚷开了。
“这眼瞅着快到晚上了,米没淘菜没洗灶房冷冰冰的,你是存心让一大家子都饿着肚子吗?到处找你找不着,却是躲到这里死来了,你个偷懒卖坏的败家玩意儿!”
只听见几声嗫嚅着说着的话:“娘,我也才刚刚进来,我这不是去菜地里找猪草了吗?还去捡了许多柴火,家里的松毛烧完了!”
“我呸!”
老妇人王氏那双阴嗖嗖的目光往屋里自己媳妇罗氏身上正眼扫了一眼,满脸的嫌恶,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道:“就打那么一小框子猪草,够你吃还是够猪吃!松毛也就搂来半框子,还不够烧一顿饭的,你个偷懒耍滑的败家娘们!”
林梓晴听了半刻,她嘴角咧开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这古代的王大娘跟现代的性格王大娘可是相差太大了,一个敦厚和蔼,一个尖酸刻薄。
话说这个的老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