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军前军大营中,尚让坐立不安,在帐中来回不停地走动。白天攻城那一战,两万唐军给他内心带来极大的冲击。
自从起兵十多年来,他一直被推崇为义军第一名将,向来战无不胜,攻无不破。可是今日,这个神话却被那区区两万人无情地撕破。
尚让边走边自言自语,“这究竟是甚么样一个人,是人还是魔鬼,我指挥二十万大军都打不赢他的两万人马,还损失了三万多人!”
他身体本就十分孱弱,兼之精神受到刺激,状况愈加不好。走了不多会儿便开始咳嗽起来,吐出的痰中带有丝丝血迹。
尚君长始终坐在案前发愁,见此情形连忙站起身,扶着尚让坐下,道:“小弟,你不用太过忧虑,你可发现今日咱们的人大多数是被唐军骑兵杀伤的?”
尚让无力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他望着尚君长,明白兄长接下来定然还有话说。
尚君长继续说道:“那个刘驽早年师从契丹可汗耶律适鲁,契丹人最擅长骑兵奔袭,所以论起马战你当然不是刘驽的对手。”
“依兄长之见,我们该当如何?”尚让问道。
尚君长顿了顿,“我们应该扬长避短,以步兵与他们交战。长安城内的马匹本就不多,根据我们的人侦查得来的情报,顶多只有六千多匹。咱们只要封锁住长安城,不让他们有运进战马的机会,那么他们的马匹会随着损耗越来越少,最终不足为虑!”
尚让点了点头,“兄长所言是个办法,可最近根据城中得来的情报,那个刘驽在长安城北封锁了一大片民宅,应该在进行某项特别机密的活动,而且可能正是针对咱们义军。”
两人正说着话,一名童子跑过来斟茶。茶叶乃是上好的黄山毛尖,浸入沸水后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
尚君长那名斟茶的童子说了句,“你且退下吧,等用到的时候再叫你。”
童子名义上负责日常起居,其实是黄巢派在各个将军身边的耳目。童子面露疑惑之色,但没有再说甚么,而是放下了茶壶,悄悄地退出了帐外。
尚君长等童子走后,凑到尚让耳边神秘地一笑,“我有秘宝,小弟请看。”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封密信,递至尚让手中,
尚让接过后看见信封上碎裂的腊封后乃是大惊,压低声音道:“这信是城里的内线送给大王的,怎么会在兄长这里?”
尚君长故作神秘道:“这可是大王对咱们的一片深情厚义啊!”
“此话怎讲?”尚让问道。
尚君长捋了捋胡须,“前次菊花大会上,大王之所以不肯当着众人的面处置朱温,不过是为了保持属下各部势力的均衡,以免有的人为了排除异己而互相攻讦。”
“这话都是大王当着兄长的面说的吗?”尚让皱了皱眉头。
尚君长微微摇头,“大王当然不可能明白地说出口,但是他将这封密信交给我时,我便已经明白了其中含义。”
尚让听后叹了口气,“大王既然没有亲口说出,便不能算铁板钉钉。”
他打开手中信封,取出其中的信纸细细阅览,时而眉头紧皱,时而目露疑惑。
“派两千多人马守着那片被清空的民宅,只为了打造铁链?”尚让将这封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十多遍,只觉得匪夷所思,放下信纸道:“这信里的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
尚君长道:“情报来自长安城中的某些神策军将领,他们负责守卫刘驽在城北定下的那块民宅,对那里发生的事情再清楚不过。神策军原本归太监鱼恩义管辖,中间有些人是鱼恩义的亲信。可是前些天刘驽为了夺取军权杀了鱼恩义,这些亲信虽然不敢发作,但内心其实早已对刘驽恨之入骨了。他们生怕被刘驽发现他们和鱼恩义之间的关系,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于是便投靠了咱们义军。”
为了让尚让相信,他特意补充道:“这封密信其实是从数名神策军将领的口述中总结得来,咱们的眼线为了确保情报真实,特意进行了对比,发现这些将领透露的信息十分一致,应该没有作假。”
尚让微微点头,将一只手压在信纸上,“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何刘驽让那些铁匠打造笨重的铁链,务必要弄清此人的真实意图。”
尚君长轻声叹了口气,“其实这件事情大王和军师他们也曾考虑想过很多次,但是没有人能想得通其中的道理。”
“所以咱们还得加紧防范,不管那个刘驽作出甚样奇怪的举动,其中必然别有用意。”尚让说话时面色颇为凝重,“根据大王的意思,咱们必须在寒冬彻底来临发动总攻,否则战事若拖到明天春天,恐怕对大军不利。”
尚君长道:“不管怎样,这次小弟千万不可独挑大头。咱们得学着避其锋芒,让大监军和朱温的人马冲在前面,咱们见机行事。”
所谓的大监军,指的是副首领王仙芝。
王仙芝在义军中担任大将军之职,由于他为人悍勇奸滑,通常喜欢保留麾下人马的实力,从不肯冲在最前面,所以又被人戏称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