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驽拣够柴薪时,左孟秋早已气绝身亡。
此人直到临死前也不肯相信,像他这么一个风华绝代的江南公子,竟会死在这阴冷荒芜的孤山上。
只见他眼睛圆睁,生前秀美的双目此刻竟有些可怖。
刘驽叹了口气,收起此人的宝刀,将其遗体放上了柴堆。
他之所以决定诛杀此人,并非出于冲动,而是情非得已。左孟秋为人强势霸道,对他又怀恨在心。此人若是活下去,余小凉无法掌控清风社,他的计划必将成为泡影。
熊熊火焰升起,将隐山上的半边天空映得通红。他挥掌击出,在真气激催之下,火势烧得愈加旺盛起来。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火焰烧尽。他收起地上的残灰,置于用宝刀挖出的坑穴中。填埋之后,他将一块青石立在坟头,作为这座土坟的标记。
确定没有物件遗留之后,他起身下山。到达山脚下后,他发觉靠近石阶处藏着一群人影,这些人一个个地不动,好似睡着了一般。
刘驽走近一看,见这些人乃是自己的那九名部下,不禁眉头紧锁。他先前上山时为了防止有闲杂人等跟上来,事先在此处洒下了迷雾藤种子的粉末。
这种无色无味的迷药对功力深厚的左孟秋没有效果,但对一般的江湖庸手而言,却比蒙汗药还要管用。
这九人悄悄跟踪过来,由于功力较浅,难以抵御迷雾藤的药效,是故昏迷后一睡不醒。
刘驽从九人身边经过,本想当作甚么也未看见。可他走出几步后,又停了下来。
他不可以放过这九人,否则左孟秋为他所杀的消息若是传到那玉傅子耳里,他将遭遇无穷无尽的麻烦。
他长叹一口气,回身一掌,朝身后的石阶击出。此招正是叠浪神掌中的东海潮来,真气自他掌间狂奔而出,气吞如虎!
数十步的石阶顿时粉碎,连带周遭山体一同倾塌,将沉睡中的九人尽皆掩埋。如此一来,连上山的路也彻底断绝,再没有人能够发现左孟秋的葬身之地。
天空,乌云密集,很快有大雨倾盆落下。刘驽呆呆地站在凌乱的泥石堆前,迟迟不肯离开。
杀死这九人,意味着他这一年多来经营龙组的努力尽皆付诸东流,一切都将重头开始!
雨水顺着他的双颊流下,湿透了他的衣裳。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人。
此时此刻,他不禁想起逝去多年的恩师兼益友,耶律适鲁。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正触及到那位伟大契丹可汗的内心。
耶律适鲁应该不喜欢杀人,却不得不杀人。他杀人,是为了让更多的契丹人活下来。
刘驽觉得自己也不得不杀这九人,他必须经营目前处于微妙平衡中的局势,从中寻找出一线有望改变长安城命运的机会来。
黄巢、王仙芝大军若是入城,以他们的凶悍习性,这座三百年古都必将生灵涂炭!只要他刘驽还活着一天,就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踩着雨中的湿泥,离开了隐山脚下。从隐庄经过时,他忍不住眺望向龙组的堂口。院子已然荒废,墙上杂草丛生,门口那两尊狮子身上裂纹遍布,萧瑟的景象令人见了心碎。
天色渐暗,由于下雨的原因,夜晚比以往来得更早一些。
刘驽走了很久方才来到大理寺衙门前,看门的衙役远远望见数日不见的正卿大人,惊讶得咧开了嘴,连忙敞开大门,将大人迎进了院子,又将已经吹灯入睡的仆役们叫醒。
仆役们连忙起床,在拜见过正卿大人后,匆匆跑去生火、烧水、做饭。
刘驽在仆役们的服侍下,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身干净衣服,又吃了一碗热腾腾的葱花肉沫臊子面。
是夜,他孤枕难眠。
前半夜,他的脑海里始终萦绕着死去九人的模样,迟迟不肯散去。九人围着他哭诉,解释他们情非得已,又说些家里老小的难处,让他分外感到内疚。
到了后半夜,寄宿于他腹间新穴中的那股炁逐渐向全身蔓延,企图控制他的肢体和意识。他不敢稍作懈怠,连忙起身盘腿而坐,运起玄微指法,依仗体内的万灵大蛇之力与这股炁强行对抗。
直至五更时候,天色已是微亮,这股炁方才不甘心地放弃争夺他身体,退回了位于他腹间新穴中的老巢里。
他终于合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感到有人躺在自己身边,吐气如兰。
他连忙坐起身,“安娘,是你吗?”
可眼前空空荡荡,哪里有半个人影。他顿感无比失落,抱着被子囫囵睡去。
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在用完仆役们备下的早膳后,他起身来到大堂议事。
果然不出他所料,有衙役站出列,禀报那九人失踪之事。他早已想好应对之策,命九十名衙役分成六队,去长安城内各处寻找九人的影踪。
到了晌午时分,有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