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的安州城内。
卢炫一脸阴沉的看着阿乙支给他派来的副将——绢之国降将,如今身为客将的成云。
这位现年五十四岁的客将,看起来比四年前投奔高丽时苍老了许多。因为向高丽国私运武器而被当年的辽东都护穆云发现,狗急跳墙之下竟然袭杀了穆云成为叛逆,随后联合高丽意图对抗朝廷,最后被常邈率军击溃,手下的武将们,包括两个儿子全都因此死在了战场上,不得已只能流亡到高丽成为客将。说起来也算是家破人亡走投无路的可怜人,不过卢炫对他可没有丝毫的好感,毕竟高丽会陷入如今的窘境可以说就是这个人惹出来的祸端(尽管促成绢之国与高丽交战的国王崔文德和宰相阿乙支也难辞其咎),此外出于武将的洁癖,卢炫对于成云这种背叛旧主转投别家的人总有些耿耿于怀。当然,还有最主要的一点就是成云子投效高丽以来就接受阿乙支的照顾,如今被派到自己这里来很明显就是阿乙支派来监视自己,顺便给自己捣乱的人。这一点就算是不擅长政治的老将李成会都能感受得到,更别说像卢炫这样一直站在李成会身后替他出谋划策的得力助手了。
尽管内心五味杂陈,这该有的礼数还是少不了的。简单的寒暄之后,双方分宾主入座,卢炫吩咐摆上宴席替成云洗尘。
酒过三巡之后,卢炫开口道:“久闻成云大人是辽东宿将,声名远播,今日有幸得大人相助,实在荣幸。在下冒昧,想请教成大人对如今的军情有何看法?”
成云闻言放下了酒杯,倪视着卢炫笑道:“卢大帅此言可是真心?”
“此话怎讲?”
成云冷笑了一声,道:“若元帅大人是真心下问,末将自当言无不尽,可是元帅大人要是以此言试探。或是心存芥蒂,担心在下是来给您捣乱的话,那么不问也罢。”
卢炫心里一顿:这个成云虽然不像阿乙支那样口蜜腹剑,一肚子阴谋诡计。却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当下便道:“成大人多虑了,本帅请教并无它意,成大人若有指教,尽管说来。”
成云点了点头,正色道:“如此请元帅大人屏退左右。在下方可尽言。”
卢炫听如此说,便示意左右退下。待众人尽数退去后,成云才开口道:“请恕在下直言,以目前的情势,要与绢之国一战,实难有取胜把握,甚至是必败无疑的。”
卢炫脸色一变,成云所说的正是他内心所担心的!便道:“如此请成大人详细解说一番。”
成云抱了抱拳,道:“在下从平壤出发,这一路上耳闻目睹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平然城内一派安详喜乐。完全感觉不到战争的阴云,可出了平壤城后就可以看见各个村落,城镇,百业凋敝,人口离散;过了大同江情况更是凄惨,遍地可见逃亡而来难民,村镇之中几乎处处都是难民,连年作战使得这些地方的青壮年几乎全被征发去当了兵,村中只剩下老弱妇孺把持农地里的活计,原本就给农业造成了巨大打击。粮食连年减产,再加上这些涌入的难民,他们无一例外的被砍掉了双手的拇指,根本无法从事农活。至多能负担些背扛肩挑的活。平添了这么多张嘴要喂饱,可是官府征收的粮食却不减反增,以村民有限的存粮怎么能喂饱这么多张嘴?村民与难民争夺口粮的事情时有发生,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情况还会越来越多。等到在下过了清川江情况又为之一变,千村万落都没有人烟。为了躲避敌军的袭扰,人民全都逃亡到了江南,江北几乎成了无人区,只有坚固的城镇和城池中还有人居住,可是这些人口却并非农民,单靠士兵屯垦城镇周边的小小农田也根本养不起这些人口和里面的驻军,为此必须从南方运送大量的粮食送到这里维持部队日常的需要。
可是这样运送粮食,我们的补给线就被大大的拉长了,这样就如同是远在敌境内作战一样,转送一钟粮食却要消耗一石粮食。北部没有这么多存粮,只能从南部调集,可南部历经多年与倭国的战乱,经济生产能力远不如北方发达,现在居然成了主要的粮食供应地,这不但更加拉长了补给线,也使得南方的经济根本无法发展起来。听闻咸镜道今年也遭受了敌军的袭扰,那边的情况也比此地好不了多少。
照这种情况持续下去,用不了两年,高丽国库内就不会再有存粮,人民将陷入饥荒,到时候不用敌军攻来,我们国内自己就会乱起来,那时候敌军大举来犯,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这个国家了。”
卢炫听完忍不住站起身来,道:“正是如此!本帅所忧虑的也是这个情况!可是敌军虎卫营狡猾异常,以步兵为主的我军根本无法捕捉到他们,李老将军练成骑兵部队后虽然给予他们相当大的杀伤,可惜李老将军却不幸战死,现在骑兵失去了主将,军心涣散。如果虎卫营继续如此行事,实在不知该如何应付。”
成云道:“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卢炫连连摆手:“这个方法我们早就试过了,行不通。我军多为步兵,要想在辽东袭扰敌人,无论机动性还是实际战斗力都不如骑兵的效果好,更糟糕的是给养跟不上,一旦遇上敌军围剿,简直与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