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内的得意楼是一处不算出名的酒楼,不过它家做的乳酪炊羊,群仙鹌子羹,荔枝蟹和生炙獐子都算得上是京城一绝。往常纵然不是门庭若市,也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可是今天这得意楼却里里外外静得出奇,原因也很简单,今天它被人给包了,眼下三楼雅座上坐着四名客人正自顾自的推杯换盏,吃得不亦乐乎。
店主人知道这四人的来头可不小,其中为首的一位乃是新升任殿中少监的伍思成大人,另外两个则是皇宫内院的正副侍卫队长季重欣和金吉尔,至于第四人的身份虽然不明,可能让这三位大人宴请的主一定不是闲杂人等。
店主这里招呼小二殷勤招待,这四人却全不当回事,每上一道菜都会在转眼之间被一扫而空,尤其是其中那店主不认识的第四人,每次都是他一人吃掉了大部分,那消瘦的肚子仿佛是无底洞一样,与他斯文儒雅的外貌完全对不上。
此人便是羊焘,在李太后派出刺客刺杀皇上刘龑的那晚,他一人独自击杀了四十余名顶尖高手,其实力之强令人叹为观止。因他平时贪吃,伍思成这才在得意楼摆宴相谢。
金吉尔身为突契人,自然对那乳酪炊羊情有独钟,他一边大嚼一边道:“那天我可真是开了眼了,原来这世上还有像羊大侠这样厉害的人,之前我只听说阿比契力尔汗是草原上最强的强者,现在想起来,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同时面对那么多高手还能将他们全部击败的。”
羊焘饮了一口酒后又将一筷子的菜塞在口中,才笑道:“金老弟言重了,那个阿比契力尔的确是厉害角色,他竟能挡住在下的暗器,这在我平生遇见的高手中都寥寥无几啊,连在下都吃了一惊,我原本是有意取他性命的,可杀了这样的强者未免太可惜了。”
金吉尔瞪大了眼珠子:“羊兄你真见过大汗了呀,太了不起了,大汉手下有多少护卫层层保护,别说是个人,连鸟都飞不进去。”
季重欣不胜酒力,已有三分醉意,他推了金吉尔一把道:“你看羊大侠进皇宫都如履平地,那突契大汗的王帐还不是小菜一碟,不在话下么?”
金吉尔笑道:“对对,你说得很是。只是有一点我弄不明白,咱们为皇上出力,皇上也论功行赏,给了咱们那么多赏赐,可羊兄为何什么都不要呢?”
羊焘微微一笑,放下了筷子,道:“在下又不想做官,金银财宝于我不过身外之物,美女?不稀罕,名声更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对在下而言只有追求剑术的更高境界才是想要的,可这样东西就算是皇帝也给不了我,只有靠自己去追求才行。那场架打得很痛快,今天的酒也喝得痛快,这就够了。”
“羊兄,大气!小弟敬你一杯,不,得敬一大碗!”金吉尔说着把盛菜的大碗倒空,斟满了一碗酒一饮而尽。羊焘便直接抄起了酒壶喝了个底朝天。
一直在旁边不紧不慢吃着菜的伍思成忽然开口道:“羊兄此次回到长安,又可以大肆搜罗一下京城的美食了。”
羊焘听了,放下了空酒壶,道:“伍兄你猜错了,原本在下是打算继续云游天下的,只是入得关来之后,收到了家师的一封信,说我游历天下时间也不短了,着我回到师门检验这些年修行的成果。在下琢磨着曾与伍兄你交待过去突契一游,随即便还,那如果不辞而别未免太过失礼了,所以专程回来道个别的,不想一回来便碰上了那件事情。”
“如此说来,羊兄要离开长安?羊兄为国立下大功,我等还未及报答,这一去就不知何年方可再会了。”伍思成听羊焘如此说,不禁皱起眉来。
羊焘笑了笑道:“的确,若是家师有命,在下怕有十年八年不会再踏足江湖了。人生聚散本无常,伍兄也不必太过在意。况且如今太后一党遭受重创,恐怕再难翻身,皇帝的位置应该也坐得安稳了,便是没有在下暗中保护也无大碍吧。”
伍思成被他这么一说,喃喃道:“太后一党倒得太快,如此一来只恐晏明和安靖边那一派无人能够牵制......”
羊焘夹起一块獐子肉放进嘴里大嚼,笑道:“不见得吧,我虽不太明白这政治格局,可皇帝只斩了韩可民一个人,那不就是准备给他那一派的人保留些实力么?而且还强行把平国公拉出来当了门下省侍中,不就是为了牵制晏明他们么?马上就要科举了,再从新科进士之中提拔一批人才起来,事情就更好办了。便是退一万步讲,那不还有伍兄你吗?有你在从中斡旋,晏明那派也不会形成太后一党的局面的。”
伍思成被羊焘这么一说,只得苦笑连连:“羊兄看事情确实明白,在下甘拜下风。”
羊焘得意的扬了扬眉毛:“话说在下在皇宫里混迹了这么久也不是白呆的呢,只不过你们这些事情太费脑子,在下实在不喜欢掺合进去。”
说着羊焘突然站起身来一拱手:“伍兄,季老弟,金老弟,既然今天已经把话说开了,那咱们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聚!”
伍思成忙道:“羊兄何必如此着急......”
话音未落,只见羊焘双足轻轻一点地板,人便朝窗口直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