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暖天高,这时节已经有了些微暑意,只是这院子里绿意颇多,又有和风习习,倒不显得热燥。迎风亭周围的夹竹桃叶影参差,开着白的粉的繁花。
本该是让人觉得惬意的好时光,宛妗却是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的。
上一次她看到董天行的时候,这人还丰神俊朗,虽然说不上威风凌凌,却也是孔武有力。这才几个月过去,竟然瘦得眼窝深陷,全身上下只剩下皮包骨了!想来在锦王府地牢的日子是十分的生不如死。
董天行忽然站了起来,就往宛妗这边扑,韩平安功夫一等一的好,怎么会容他造次,伸脚一踢,就踢到了关节处,董天行疼得摔倒在地。
他对着宛妗的方向破口大骂:“你这个毒妇,蛇蝎女人!不得好死,天要收你!当初就不该留你一条贱命”
“咳!”韩阆听不下去,皱着眉头轻咳了一声。
韩平安立马照着董天行的脸踢了一脚,董天行吐了口鲜血,就叫不出声儿来了,却依然死死的瞪着宛妗,带着一嘴血,发出“嗬嗬”的破风声。
郦阳那样尊贵的人,又自小被自己的兄长们宠着,哪里见过这等人,当下被吓了一跳。见人骂不出声来了,才对韩阆道:“六哥,这样的人杀了便是,何苦弄来脏了我们的眼睛!”
“你先别管,且等着。”韩阆侧了侧身子,挡住郦阳的视线,然后对宛妗道:“锦王府不缺那么一口吃的,他大约是水土不服,刚抓住他的那段时间还好,这时间一长,他自个儿都消瘦了下来。用来绑他的绳子,都坏了好几条。”
董天行上辈子来锦都可没有水土不服这种情况发生的!宛妗又不傻,立马明白过来韩阆话里面的意思,神色间带了一丝惧意难不成董天行自己也吃那个药,到了锦王府地牢没有药吃,就把自己折磨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宛妗看向韩阆,韩阆点了点头,肯定了宛妗的猜测。
“你问吧!”韩阆开口,跟聪明人说话让他觉得很轻松,心情多了分愉悦,语气也柔和了许多,“有我呢!”
自己要救外祖母,韩阆还要救郦阳长公主呢!宛妗怔了半晌,然后叹了口气,起身走到距离董天行两三步的地方蹲了下来,看着狰狞的董天行,问道:“那药哪里来的?”
韩平安弯腰伸手要给董天行解了哑穴。
“先别解!”宛妗阻止了他,然后笑眯眯道,“他不会乖乖回答我的问题的,只会骂我。”
“可是,”韩平安有些不明白,“不解开哑穴,他就是想回答,也回答不了啊!”
“没关系啊,我又没有指望他大发慈悲告诉我解决之道再说,该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得差不多了,也不需要他答疑解惑了。”宛妗说着,眼睛越来越亮,神色又轻松了几分。
宛妗扭头看向韩阆:“殿下,请问可否屏退左右?”
“都下去吧!”韩阆嘴角扯起一抹笑来,一副兴味盎然地样子这许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宛妗这么有趣的小娘子,让人捉摸不透。
韩平安同一干侍女告退,锦书得了宛妗的眼色,也跟着众人一起走了,迎风亭里面就只剩下宛妗、韩阆、郦阳和董天行四人。
按照宛妗的想法,这种事情连着郦阳一起回避才好,可韩阆把郦阳留在迎风亭,明显是有自己的用意,宛妗也就不开这个口了。
“你不要他答疑解惑,那你见他做什么?由我六哥解决了岂不干净,纵然有人知晓了,也不会牵扯到你的名声。”
郦阳好奇的看着宛妗之前韩阆让她帮忙把宛妗单独带过来,她以为她六哥跟这家的大小姐是有了首尾,所以不高兴。如今误会解除了,她又素来欣赏有主意的小娘子,再者宛妗行事颇出乎她的意料,于是对宛妗也就只剩下好奇了。
“他害我的阴谋被我识破,害我的伎俩被我解除,作为赢家,我总要在输家面前炫耀一番才合适的。”宛妗对着郦阳笑了笑,还真有几分得志猖狂的样子。
“我见他,自然是为了跟他说说华荣客栈之后的事情呢!”宛妗语气透着愉悦。
郦阳一噎,她什么样的小娘子都见过,这等直白的,还是第一次见。就连董天行的“嗬嗬”都漏了两声,对宛妗的想法有些惊疑。
宛妗蹲着有些腿麻,这亭子里面是玉石凳子,搬不动,一扭头看到亭子的角落里面有两张侍女们坐的竹凳,便搬了一张过来坐着,对着董天行絮絮叨叨起来。
“你们倒是挺有本事的,连我母亲留给我的沈嬷嬷都能买通可我却觉得你们蠢,左右是想把我和二娘换个身份,死人不是更安全?到时候武威侯府的大小姐还在,二小姐却香消玉殒,顾盼雪这个亲娘岂不是人人称赞?”
“还是说,你们觉得,顾老夫人吃了你们那药,就再不可能站在我这边,你们是万无一失了?”
“这样的蠢主意到底是你想出来的,还是顾盼雪想出来的?说起来,你们还真同病相怜,你是落入锦王殿下手中,顾盼雪被打了板子撵了下人送去了庄子里面,消瘦起来,却是谁也不输给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