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再骂,可话到嘴边,却无力吐出什么。
然后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申世谊跪在地上,心里惴惴不安,虽然他嘴硬,可是也知道,当今天下,已经没有谁可以正面抗衡周铨,在得知那几个蠢书生落入军情九所之后,他第一个念头也是恐惧,然后想到自己父亲,便来找父亲求助。
他只是说他对周铨的政策颇为不满,所以指使了几个书生破坏这次论战,却不曾想只是这样一件“小事”,便把他父亲气得不行。他听得呼一声响,然后抬起头,却看到自己父亲象堆肉山一样仰天倒下。
申胖子年纪不小,这十余年来酒色过度,所以身体并不是很好,他倒下后,后脑勺砸在了那个茶杯之上,然后双脚直蹬。申世谊看到这一幕,慌忙跃起,想来要帮父亲,倒此时申胖子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申世谊摸着父亲渐冷的身体,额头冷汗直冒,好一会儿,也没有出声。
因为在谈论极为重要的事情,所以整个屋子里,甚至整个小院之中,就只有他们父子二人。申世谊在发呆,自然没有别人来帮助,过了好一会儿,申世谊才嗷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他没有往别处去,而是跑到了自己的小院子里。
申胖子跟周铨跟得极紧,哪怕他对周铨的政策也不是很认同,可是对周铨赚钱的本领却是拜服,因此当得知周铨要定都应天后,二话不说就在应天大兴土木,为自己建起了别墅。申世谊跑回自己院子,直接来到客房中,喘着气叫道:“糟了,糟了,吴先生,糟了!”
坐在他屋子中的一人转过脸来,神情淡漠:“有何糟的?”
若是周铨在此,对此人绝对不会陌生,正是吴加亮,曾经的梁山军师!
宋江等人被周铨威胁,只能投靠周铨,只不过除了解宝之外,都不得重用,甚至被拆散打发到吕宋去对付当地土著。宋江本人对此倒是没有意见,他如今在吕宋当了个大庄园主,拥有不少土地奴隶。正是在购买日本女奴的时候,他与申胖子有了联系,进而吴加亮也与申胖子暗通款曲。
申胖子本人忌惮周铨,因此虽然与宋、吴有联络,却只是为了赚他们的钱。但是他儿子申世谊,却暗中与吴加亮关系甚是密切,因为申世谊所做的事业,离不开吴加亮的支持。
“我爹,我爹……他死了!”申世谊惊惶失措地道。
吴加亮此时也是四十余岁的人了,闻言腾地站起,眼睛瞪圆,露出急色,然后问起申胖子死的细节。
待得知他是被申世谊气死之后,吴加亮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苦笑着喃喃道:“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目光一扫急得团团转的申世谊,眼珠转了转:“你慌什么,虽然你爹是被你气死的,但只要你不说,谁人能知道?你赶紧回去,赶在仆人发现之前回去,然后大叫,只说你父亲是中风而死!”
吴加亮略通医理,觉得申胖子死因极大可能是被气得中风,因此给申世谊出了这个主意。申世谊被他点醒,突然大悟:申胖子可就只有他这一个儿子,如今申胖子既死,他便是申家的主人,是每年数百万圆甚至上千万圆收入的主人!
在全天下的富豪中,他即使排不进前十,也能够排进前二十了!
一想到这,丧父之痛顿时变淡了,不仅变淡了,申世谊甚至觉得,他父亲死得或者正好!
“哪怕那件事情,牵连到了我身上,或许……看在我爹的份上,周铨不会责怪我?”
想到这,他也忘了吴加亮还在面前,匆匆便走,片刻之后,申家别墅之中,传来了哀嚎之声。
吴加亮却是收拾好了自己的行囊。
他原本是想借助申世谊来挟迫申胖子,如今申胖子已死,他的计划就没用了。想到此前的投入可能就此罢休,吴加亮眉头便皱得紧紧的。
“吴先生,你去哪儿?”他才走到门前,却被从后边跑来的申世谊一把抓住。
申世谊眼睛晶亮,不等他说话,便压低声音又道:“如今政和铁厂在我手中,你想要我父亲做的事情……我也可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