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博士所言,与我所见确实相类,我也曾上书官家,私信蔡相,都是毫无回应。”周铨苦笑:“我身份尴尬,若是说多了,反倒被认为是不愿见童贯立功、诸将受赏,所以我只能做些其余的事情,略为弥补。”
听得此语,宗泽也是黯然,他如何不知道,眼前这位,正受朝廷猜忌,实在有心无力,只不过为了百姓,他总想着尽点力气罢了。
两人虽然是沉默以对,但此时却有知音之感。
“若非处处掣肘,我也不需要去海外另起炉灶了,宗博士既去过济州,当能比较济州、海州与徐州,可知我言下之意。”此时周铨心中,生出十分强烈的感觉,要招揽眼前这位。
宗泽又是默然,济州到周铨手中的时间比较短,条件算是诸地中最差的,但如今,济州五国城更胜过徐州和海州,一项重要原因,就是在这儿没有谁可以束缚周铨。宗泽了解过济州的一些制度,在佩服其周密和对民生的带动同时,也不得不承认,想要将之推广到大宋,反对之力太多。
就象铁路,亲身体验过铁路的宗泽,可以肯定这是利国利民之事,放在济州,根本没有人反对,到了中原来,却还得和各方势力勾心斗角,甚至连乡下的土财主们,也敢在这问题上与周铨耍花招。
俩人接下来开始谈铁路,然后又谈起工业和商业,再谈到如何推动技术进步——虽然在许多问题上,俩人的看法是相左的,但更多的问题上则取得了共鸣。待这一圈话谈完,俩人已经成了忘年之交,周铨对宗泽的称呼,从宗博士变成了更亲近的汝霖公。
直到太阳正午,腹中饥饿,周铨才与宗泽依依惜别。
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着和宗泽讨论,结果忘了余里衍等三女。回头来望时,三女无聊,早已以一棵树下遮荫,还摆出了点心茶水。
他走过来时,余里衍嘲笑道:“为何不继续和那老头说话了,最好今夜你再和那老头睡去!”
她性子比起师师和红玉可要直得多,这一话说出,师师与红玉闹了大红脸,而旁边的卫士们都是歪过头去掩嘴偷笑。
周铨很是尴尬,然后说道:“我给你说个故事……三国时刘备三顾茅庐之后,整日与诸葛亮在一起……”
余里衍肃然起敬:“诸葛亮我知道,在辽国,动不动也有人引用他的话。”
“是,刘备与诸葛亮在一起,结果原本他的部下关羽张飞都很不满,觉得他太看重诸葛亮,刘备答说,他得孔明,如鱼得水……我今日与汝霖公交谈,亦是如鱼得水。”
周铨可不是说假话!
虽然他麾下已经有韩世忠、岳飞,但这二人都没有完全成长起来,特别是在战略分析上,他们看问题尚不算完善,与此时的宗泽相比,还有差距。
若说此时有没有别人比宗泽强,那自然是有的,周铨接触过的人里面,蔡京的眼光肯定要强于宗泽,可此人私心和权欲太重,周铨与他讨论问题,都得揣着几分防备,哪里敢倾心交谈!
唯有宗泽,淳淳乎乾乾乎,其人格魅力甚强,无怪乎能够号令中原,甚至让王彦、岳飞这样的人物都倾心听令。
“鱼水?”余里衍听得他这样比较,又是一撇嘴:“那你去和他做鱼水之欢吧,莫来找我们了!”
这下子师师和红玉大窘,就是脸皮厚如周铨,也不禁干咳:“不会用成语,就别乱用成语!”
余里衍眼波流转,她初时不明白,但此时也知道,鱼水之欢可是别有所指。她自家面上火烧一般,虽然还想嘴硬,却不敢再纠缠这事情,只能好奇地问道:“你与这位老孔明先生说些什么,说得你这般高兴?”
“一些国家之事,说了你们也没有兴趣,你们休息够了么,休息够了,咱们便再去别处游玩!”
他这样说,梁红玉却是抿嘴一笑,暗暗记下了宗泽的名字,余里衍和师师对国家大事不感兴趣,她却是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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