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战船百艘、军势两万,平忠盛吸了口冷气。
这是两万武士,不是两万只有竹枪木刀的农兵!
“济州贼日后必是我国祸患,不可不慎之……宋人如今不断通过济州贼,将一些祸国奢糜之物倾销于我,致使国中金银流失,民心动荡,特别是宋人所私贩烧酒,更是祸国殃民,朝廷若再不重视,只怕三十年后,我国再无金银可用,所募兵员,尽是酒鬼了!”
平忠盛这一番话,听到那商人耳中却是不以为然。
难道说宋人不贩酒入日本,日本人就不饮酒了么?
恰恰相反,日本人好酒,上自公卿,下至农夫,尽皆如此。只不过日本酿酒不如宋人,特别是这两年,宋人天水商会等竭力向日本推销白酒,这些兑了水的玩意儿,比起日本本土酿制的酸酒要甘烈得多,故此大受欢迎。
特别是那些原本喝不起酒的平民,也将自己可怜兮兮的一点财产用来买酒,只为谋求一醉之后的飘然。而那些小有财产的武家,或者身居高位的公卿,也将饮酒视为流行的风雅之事,派出代官搜刮领地的百姓,为的只是摆上来自宋国的奢侈品,用全套的玻璃杯开一场名酒会,这甚至取代了茶会,成为日本上层社交的礼仪。
“必须禀报法皇!”平忠盛心中暗想。
此时日本实行院政之制,国家大政,皆出自白河法皇,也就是当今所谓天皇鸟羽之祖父。而担任关白摄政也就是为相者,乃是藤原忠实,他与白河法皇貌和神离。平忠盛有意禁绝济州海贼,但也知道,济州海贼与关东武家栋梁的源氏,有不干不净的关系,真要禁绝,也需要借助法皇,压制源氏。
果然,平忠盛的提议,虽然获得白河法皇的赞同,但在公卿之中,却引发了激烈的争论。首先争执的,就是禁绝济州海贼,会不会引发大宋的怒火和辽国的愤怒——据说济州海贼背后,有这两大强国的支持。
争吵的结果,自然就是折中,先派使臣前往宋国,绕过济州岛的那些人,直接与大宋朝廷交涉此事。
于是接下来就要争吵第二件事:大宋的国书,该如何书写。
那些以为自古以来日本就跟在中国后面很谦恭的想法,其实是大错特错。
自日本统一之后,他们便骄傲自大,否则不敢玩出“日出之国天子”致“日落之国天子”的把戏,更不敢将其国主称之为天皇。
这封给大宋的信,便涉及到称呼、礼仪,为此又须争执一番。
这一争执足足是两个月。
最后定下,既不以白河法皇的名义,也不以鸟羽天皇的名义,而是用摄政关白藤原忠实的名义,书信一封,给大宋宰相太师蔡京私人。
这就避开了两国之间称呼的高低,完全以平等的姿态与大宋交往。
但紧接着,又为送蔡京的礼物和鸟羽天皇送大宋天子赵构的礼物而起了争执。
此时日本刀具在宋被利国监产钢刀挤压,日本能向大宋出口的商品不多,不是贵金属就是一些稀罕新奇物什,藤原忠实决意送蔡京好刀一口、甲胄数具,原意是想帮日本打开些市场,结果又惹来争吵,有反对与宋国交流者,以醍醐天皇的“延喜格式——武勇之具不出境外”为由,拿前朝的尚方宝剑,约束当今的官员。
最后藤原忠实不得不改换礼物,从刀甲换成纸扇、书画,另附莳绘手箱一件。
而以鸟羽天皇的名义赠送给赵佶的礼物,则是蒔绘厨子、手箱、色革三十枚,外加砂金百两(不要问我这些都是啥玩意,礼单参考宋孝宗时期日本政府赠送南宋之物,交涉过程亦参考此次)。
至于使臣,因为商人未必靠谱,所以这一次派往宋国的正使,由挑起此事的平忠盛担任,但平忠盛乃是白河法皇的人,故此藤原忠实还塞进一个自己的亲信为副使。
副使名字为源为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