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面对着那些少年而立,却是背对着大门,众人都是沉默,站得却是笔直,纹丝不动。
师师目光在众少年面上一转,认得这些人,有十余个是京中禁军遗属,还有十余个则是四处福泽园和居养院里收容的孤儿。两边加起来,一共是三十余人,年纪都是七岁到十二岁之间。
这个年纪,生活基本能够自理,同时又具有极大的可塑性。
“李宝,李宝!”师师叫了起来。
但立刻被人拦住:“师师小娘子莫过去,李宝在做正事呢,若是过去乱了他们,可是要惹来大郎责怪。”
拦着师师的是王启年,这厮方才还没有看到,却不知何时钻了出来。
“启年,诚儿何在?”孙诚母亲看到自家儿子并不在那些少年当中,便询问道。
“诚哥在外头看着那边做工……师师小娘子,莫过去了,随我来这边,大郎在这里!”
孙诚看到师师还想往李宝那边去,便招呼道。
师师好奇,便问李宝那儿究竟在做什么,孙诚笑道:“此前咱们吃了不少亏,就是因为家规不守,故此这回招的人,都要先通晓家规,要让人人都能守住家规,才得收容……”
所谓家规,是周铨为这些少年们制定的章程,其中有些约束得甚为严格,众人也不以为意,只当他家禁军世家,这是家传的练兵之法。
孙诚身体较弱,受不得这苦,故此未曾参与进去。王启年与李宝,乃是这种家规操演的最先两名学习者,不过王启年虽然比李宝聪明,却不如李宝坚毅,因此十天下来,李宝就成了排头,专为其余少年演示。
“如今他们就是在练习站姿,大郎说这叫立正,须得挺立一刻以上,纹丝不动,整齐划一,这才算是结束。”解释完之后,王启年补充道。
师师听到这个,便没了兴趣。
“哥哥在哪,我要见哥哥!”她催促道。
王启年带着他进了屋子,就看到窗前,周铨面前摆着一叠纸,正咬着嘴唇似乎在思忖什么。
他的手中还有一支鹅毛,看他这模样,师师忍不住卟噗一笑。
周铨如今的书法只能算是勉强能认,因此他写字喜用鹅毛笔沾墨汁写。最初时写得污渍横流,现在总算能成一点样子了。
看到师师来,周铨大喜,将笔一扔:“师师,我念你写!”
“我才不写,哥哥念的那些东西,我全部不懂,若是诗词歌赋倒还好些,都是这些,我不会!”师师把头摇成拨浪鼓。
周铨哀叹了一声,知道这个懒偷不成了。
他现在在写的,是他自编的教材。
当然,所谓“自编”,还是抄自他的记忆。识字教材要简单些,此时自有启蒙的识字教材,他去买就是,关键是数学教材。
如今在这“车庄”之中,包括孙诚、王启年和李宝在内,共有三十四名他挑出来的少年。
对这些少年,周铨比起自行车更为重视,自行车那边只让孙诚王启年轮流去看顾,而这边,却是他亲自带着,与这些少年朝夕相处。
好吃好穿,每日勤学苦练,时至今日,已经是十天了。
“算了算了,先放一会儿,反正他们的加减法尚未学完……师师,你今日来,可是想念我了,故此来看我么?”
周铨的问话,让师师小娘子脸上微微泛红。
不知为何,有的时候她在哥哥面前,就会有难以遏制的羞意。
“才不是……谁想你了!是娘亲让奴来的,娘亲说,爹近日有些不对。”
听得师师的话,周铨觉得头边隐隐有些疼。
他那个老爹,放在市井中,真是杰出的人物,各种市井把戏都瞒不过他。
可偏偏对上了儒生文官,他的腿就要软几分。或许当真是这大宋重文抑武之策,将这些军中壮士的骨头都压得有些变形了。
周铨正琢磨着这件事情,突然间,外头一乱,就连那些少年的队列,都因此散了。
杜狗儿满脸惊慌地冲了进来:“大郎,不好了,大哥他被擒入开封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