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七的每次进步都是锁定目标,不断超越。然而一个人要跳跃就必须有一个着力点,如果无从借力的话……”
有我这个外行看热闹的人存在,张良倒也来了兴致仔细解说起双方的战况,而我仍旧非常捧场地连连点头称道做最称职的听客。何况这场对决的确精彩让人目不暇接。
行云流水,顺势而为,无阻无滞,境界浑然。含光剑刃的青光忽隐忽现,飘忽不定,清渺而无法捕捉,在颜路周身化作流光幻影,消弭着胜七刚烈的剑气,的确让胜七无从找到着力点进一步发力,攻破这似乎会永远势均力敌的古怪僵局。
“君子无争,含光无形,坐忘无心。二师兄专修坐忘心法,即便与大师兄交手,也未尝败绩。”
“坐忘心法?!”这个名字着实又让我一惊。《庄子》一书中记载提出坐忘的是孔子最喜爱的学生颜回: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当然这很可能只是庄子编了个故事假借颜回之口与孔子对话,提出他的道家思想。儒家居然还真的有这门武功而且是至高心法…….
在这里见识了那么多高大上的武功,我不得不承认我一个文科生学习了那么多古代典籍,其实全都连个皮毛都没顿悟,这些书分明都隐藏着石破天惊的武功秘籍!
“大师兄也不敌子路师兄?”
张良摇头:“但是也从未赢过。”
我不免有些莫名:“从未赢?也从未输?”
“任何战斗都是为了争夺胜负,不求胜负就无法攻防。二师兄恰恰是这样一个与世无争的奇人。有时我真不明白,以他的遭遇,为何还能保持一颗如此平和澄明的心。”
“遭遇?”我好奇地看了眼张良。
他只是轻叹:“以子路师兄的境界,或许过去也只是过往云烟而已吧。”
虽然很想八卦一下,但此时的气氛的确不适合细聊别人沉痛的往事……何况这里又有几个人没有不堪回首的过去。
我一本正经点评道:“我一直觉得子路师兄就如一杯清水。”
“清水?如何说?”
“清明无杂,任何扰动最终都能化作平静不留下一丝痕迹。”
张良恬淡一笑:“云儿果然很了解二师兄。”
此刻,剑道馆里突然安静下来,像是被什么打断的戛然而止。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外,雪白的裙衫,宛若满月般皎洁的容颜。
“恭迎语琴公主驾临。”
在场的人都起身行礼,扶苏双眉轻轻一振满是惊诧,却也没有在那么多人面前多问。
颜路微怔地望着公主,无波的脸上起了细微的变化,眸光似有流淌的水墨,隐约中光影涟漪。他似乎意识到什么,又很快收回了目光,略有沉吟,面上闪过一丝担忧。
公主还微微喘息着,似是来得很匆忙还有几分慌乱,她脸上淡淡的红霞已起,垂下了眸不再看颜路,缓步入内。
我疑惑不已,公主为何会此时出现?似乎有些太不合情合理。不谈公主按道理应该已经出发回咸阳,扶苏此行也本就有一种可能性会对儒家有围剿行动,定不会允许公主跟随,从扶苏讶然的表情就可看出端倪。难道公主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特地赶来儒家,是怕儒家有不测?
只是打断了一小片刻,颜路负手执剑转回身看向胜七,沉稳道:“穿铜釜,绝铁砺,巨阙。出道时,剑谱排名不过两百名开外,短短十载,一跃升为第十一位,果然名不虚传。”
“能在巨阙的攻势下削断护腕,够快够准。只可惜,威力不足,杀不了人。”
“我们只是对手,不是敌人。”
胜七冷语反问:“有区别吗?”
对手,只是比剑的竞争对手,而不是非要你死我活的敌人,而胜七言语之间表露出武力的最终胜利就是置人于死地。简单几句对峙如果单说论剑孰优孰劣已经明显。帝国这边无论六剑奴还是胜七都不是能说会道的人,扶苏却偏偏要以‘以剑论道’为主题,他对儒家偏袒之心可见一斑。
胜七一声粗重的低吼,巨阙重重扎进地面,掀起一股沉闷的震动,他拔剑而挥,泛着红光的剑气随着惯力霎时炸开直冲颜路。
众人都被这气势一震,公主也半起了身,神色惊恐焦虑。如果颜路有什么闪失,我真怕公主会一冲动做出什么傻事。
巨阙的剑气猛烈,荡地颜路额两边的发飞了起来,他却纹丝不动,蓦地闭合了双眼,专心致志凝神屏息,似乎任何的外物都与他无关,身无旁骛。
手中之剑划出一连串玄妙的圆,含光的虚影就在一瞬间层层叠叠极速蔓延而开,如一股漩涡一涌而出,寻觅阻力的空隙。光华耀眼吞没了对方的剑气,光波无声无息,柔中有劲,却又最终含而不发。但那突如其来刺眼的光还是让胜七睁不开眼,就在遮眼的间隙竟暴露了自己的破绽。
这是个反击的好机会,或许就可一招制敌!
颜路却倏尔收回了剑锋,劲气迅速回流消退,余波缓缓,衣摆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