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仲安再次不满地说道:“世人皆知我们周家与萧家交好,想当年家父在南陈时被人诬陷有异志,是萧老将军以全家性命担保家父不会谋反,现在萧家大难临头,虽然萧老将军是无法挽救了,但保全他并没有参与谋反之事的儿子,给萧家留下一脉香火,总是应该的吧,仲安也对家父此举无法理解…。”
杨玄感笑了笑,劝导道:“玄感倒觉得,恐怕是周老将军看问题比较深入全面!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若是先皇还在,只怕周老将军不用二位说,就会主动去求情,可是新皇登基,跟先皇有诸多不同,他又跟萧家关系非同一般,这时候去求情,弄不好还要吃萧家的牵连,非不为也,是不能也…!”
周仲隐疑惑的问道:“新皇不是一向有贤名吗?家父当过一阵子太子东宫的右卫率,当时还是太子的新皇对家父,也是恩宠礼遇有加,我兄弟正是因为家父跟新皇有这层关系,才希望他去帮忙说说情的…。”
杨玄感摆了摆手,又道:“这次不一样,牵涉到了谋反之事,新皇虽然礼贤下士,素有美名,但是登基之初就遭遇了同胞兄弟的谋反,肯定要严打重办叛逆的首脑人物,以震慑人心的,即使要去求情,这个人也绝不能是周老将军…。”
周仲安长叹一声,又道:“原来如此,我一直不明白,这手足兄弟不能做到相亲相爱,却要闹得骨肉相残,先皇这样的明君贤后,怎么会生出的儿子,连平民百姓都不如…。”
杨玄感连忙以手撮嘴,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周仲隐也狠狠地瞪了周仲安一眼,周仲安自知一时感慨失言,一下子吓得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
杨玄感站起了身,走到帐外,只见守门的两名卫士持枪而立,站得笔直不动,脸上毫无表情,也不知是否听到刚才帐内所议。
杨玄感上前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说道:“帐内几位都是自己人,今天大战后都辛苦了,你们去帮我拿两坛酒,四个酒碗,然后就去休息吧,不用再当值,对了,你们也去领坛酒,就说是杨将军赏的…。”
两名卫士面露喜色,赶忙谢恩而去。
杨玄感等二人走后,又绕帐走了一圈,确定了方圆几十步再无他人,这才重新进了帐蓬,帐内三人都沉默不语坐在地上,周仲安骨碌碌直转的眼睛,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安。
杨玄感走进了帐内,面沉如水,帐蓬里的气氛沉闷得有点吓人,一直到那两个守卫走进帐内,放下两坛酒和四个碗,转身退出后,也没有人说话。
最后还是周仲安,打破了这个可怕的沉默,他的脸本就有点红,这下在烛光的映照下快要赶上关公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杨将军,在下一时口无遮拦,死罪,死罪啊…。”
杨玄感还是沉着脸不说话,窦世忠却是恨恨地骂道:“周仲安,不是我要说你,你这话要是传到别人耳朵里,那你周家怕是要比萧摩诃全家先一步上路了…。”
周仲隐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亮晶晶的汗珠子,他一边擦汗一边说道:“多谢杨将军维护,窦将军提醒,舍弟心直口快,回去后仲隐一定禀明家父,严加责罚…。”
杨玄感的把紧绷的脸稍微和缓了一下,但口吻中仍带着三分严厉的说道:“此事到此为止,出得你口,入得我耳,烂在我心,杨某有一言,还请几位静听,新皇或许不会像先皇那样,宽恕背后妄议他的人,以后请谨言慎行,切记,切记…。”
周仲安咬了咬牙,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说道:“杨将军的恩情,周某今天记下了,他日定当报答…。”
杨玄感笑了笑,摆了摆手,又道:“周兄不必如此多礼,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既然是朋友,就应该互相关照,多加维护才是,也怪玄感把话题,引到新皇的兄弟身上,当自罚一碗…。”
杨玄感说完,便满满地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军中不可一日无酒,冬季可袪寒,战前可壮胆,夜间也可以一醉解千愁,即使再严厉的主将,也不会在这事上得罪部下,最多只是不允许饮酒到误事。
杨玄感喝的乃是刚从赵子开大营里缴获的普通汾酒,这汾酒入口清香,醇净柔和,回甜爽口,饮后满嘴都是余香,回味悠长,杨玄感以前没有喝过这产自晋中的汾酒,喝了一碗后,大赞一声道:“好酒”,然后抱起坛子给四碗都满上。
四人都是行伍男儿,开始的时候依着礼数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碗,还有些拘束,几碗酒下肚后,也就渐渐放开了,天南地北,古今名将一通乱侃,但都是有意识地,避开了有关当今皇上和杨谅的一些敏感话题。
等到两坛酒喝完,宾主都各自尽兴,杨玄感与周氏兄弟约定了,改日回长安城后一定要登门互访,这才各自回去。
刚送走了周氏兄弟和雄阔海,杨玄感马上用冷水洗了把脸,大半坛酒下肚后脑子里一点晕乎乎的感觉一扫而光,杨玄感搬过来一张胡床,坐在上面仔细地梳理起刚才的思路:
周氏兄弟这次造访显然是有目的的,杨玄感绝不信他们,只是简单地来交个朋友,要不然杨素与周罗睺同朝为官也有十几年了,周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