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感的脸上,也是换了一副刚毅的表情,双目如电,毫不退缩地直视着长孙晟,一步步向他走近,逼问道:“那年我随家父在灵州城外与突厥人大战之时,长孙将军也曾到营中与我父子畅谈,当时你说对付突厥,要分而治之,离强而合弱,使其征战不休,我朝方保百年太平,言犹在耳,是吧…。”
长孙晟也是冷哼了一声,然后应道:“那又怎地…?”
杨玄感闻言,他的声音突然抬高了几度,又是说道:“可是这几年,长孙将军又是怎么做的?你对都蓝可汗和达头可汗,可谓是斩尽杀绝,居然全力扶持启民可汗,让他一统大漠,这可是违背了你当初自己定下的计划,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想让突厥强大了,可以引为你的外援吗…?”
长孙晟听了这话,顿时厉声喝道:“一派胡言,启民可汗早已经心向我朝了,愿意世为我朝屏藩,我助他一统大漠有何不可…?”
杨玄感此时毫不退让地,上前两步,继续逼问道:“是啊,那启民可汗是这么说过,而且他很可能真会这么想,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废物脓包,但说他那三个如狼似虎的儿子呢?你长孙将军敢保证他们,也会效忠我朝一生一世?永远不起歹心…?”
长孙晟脸上的肌肉,下意识的抽了两下,但是并没有说话。
杨玄感一看长孙晟如此反应,他的心中更加有底,继续说道:“长孙将军,你和突厥胡人,也是打了一辈子交道,最清楚这些人的狼子野心,弱时拜服,强时会趁乱反噬,五胡乱华的殷鉴不远,当年你教导我的这些道理时候,玄感是由衷地佩服,更感激这些年来,你在暗中为我大隋做的一切…。”
说到此处,杨玄感话风一转,再次说道:“可是长孙将军你为了投靠晋王,谋一已私利,不惜置我朝江山和子孙后代的命运于危险之中,重新喂养起突厥这头饿狼来…。”
“你知道吗,玄感初闻此事时,您在我心中的那高大形象轰然倒塌,就像,就像玄感听高表仁说起家父,造仁寿宫之事,那是种英雄的幻灭,偶像的坍塌,连长孙将军这样的大英雄,都说不能免俗,世间还有何人,值得玄感钦佩…?”
“长孙将军,所以当玄感前不久知道,你因为对晋王入主东宫之后,没有把你提拔为左右卫率,而心怀不满,转而投向前太子杨勇的时候,玄感反而不那么惊讶了,只是玄感很说奇怪,一向雄才伟略,精明强干如长孙将军这样的,为何会做出如此不智之举…?”
长孙晟面无表情地,听着杨玄感说完了这些,最后长叹一声,由忠佩服的喃喃喃细语道:“越国公真是厉害,我不及也,连他的儿子,也说这样见识超人,杨玄感,以前我只认为你是个一勇之夫,看来是我看错了…。”
杨玄感不卑不亢的冷冷说道:“事到如今,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长孙将军不会认为,在这个时候支持杨勇,还可能有什么胜算吧,现在转而支持太子还来得及,请你速作决定…。”
长孙晟不怒反笑,看着杨玄感说道:“杨玄感,你可知我为何,要改投到杨勇那边呢?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我也没啥好隐瞒的,实话告诉你,我跟晋王的交情,早在十几年前就开始了,绝非你所知道的开皇十九年…。”
杨玄感其实一直很想弄明白这个问题,这回看长孙晟肯主动说出,一下子屏气凝神,使劲地点了点头。
长孙晟的脸上表情变得沉痛而哀伤的喃喃道:“因为我原来跟晋王结交,是觉得他是一代雄主,可以托付大事。你们也知道,我长年来往突厥各部落之间,很少在长安城,晋王以前镇守扬州时,跟我多是通过书信联系,真正见面却也不多…。”
“我当初选择晋王杨广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的礼贤下士,对人谦和,深得独孤皇后的喜爱,更主要的是因为他支持我的政策,在突厥内部制造混乱和冲突,同意等到突厥的实力减弱后,主动出兵一战定乾坤…。”
“可是当时支持杨勇的左仆射高颎,却是力主对突厥采取和亲政策,不主动地在草原上制造冲突,更不赞成出兵,他的政见一向是本朝新立,需要修养生息,不宜对外扩张,还说无论是杀伐征战还是修筑城池,都要大用民力,实为不智之举,不如送个宗室公主,再每年赏点钱,自然可以买得平安…。”
杨玄感点了点头,十分认可的应道:“不错,高仆射在位时,不仅是对突厥不想动兵,就是对高句丽的征伐,也是极力反对的,还有一年西边的吐谷浑的王子率众来降,也是他劝皇上不要予以接纳,以免陷入与吐谷浑的战争之中…。”
长孙晟的语调开始放缓,透出一股心酸与沉痛的继续说道:“是的,当时我以为高颎和杨勇,一个宰相,一个太子,成天只知道混吃等死,不思进取,毫无作为…。”
“而晋王却是雄心勃勃,意图开拓四方,我那时与他谈话时,只觉得他会是像秦皇汉武那样的一代雄主,至少对我进击突厥的策略,是全力肯定的…。”
“杨玄感,你也知道我们长孙家,并不是汉族的累世豪门,世家大族。想要出人头地一定要建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