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杨勇的眼泪,早已在脸上,如决了堤的洪水一样,尽情流淌着,他也不去擦,任由泪水流得满脸满身,把那身紫色长袍,都给弄得胸前湿了一大块,他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在地上磕头谢起恩来,感谢道:“儿臣本该被父皇斩杀,弃尸街市,幸亏父皇可怜我这个不肖子,留我一命,我杨勇实在是感激不尽…。”
说完,他就缓缓地站起了身,最后看了一眼,早已泣不成声的母后,和依旧强戳在原处,却是已经心如刀绞的父皇,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已时(早晨九点)的太阳,照出他长长的影子,显得是那么地落寞,是那么地孤独,废太子杨勇就这样,慢慢地踱出了宫门,然后消失在了远方。
此时,一个带着哭腔的稚嫩童声,却是响了起来,哭喊道:“皇爷爷,皇爷爷,俨儿舍不得您啊,俨儿请求入宫当宿卫,来保护皇爷爷…。”
隋文帝杨坚定睛一看。台阶下有一个穿着杏黄绸缎袍子,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的男孩,鼻涕眼泪满脸都是,小脸在风中给吹得通红,正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喊着隋文帝杨坚的名字,撕心裂肺,字字如同泣血。
这个孩子正是太子杨勇的长子,长宁王杨俨,他大概明白了发生的事情,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打动隋文帝杨坚,幻想着奇迹的发生,让皇爷爷能收回成命,只见他不住地磕头,很快他的额头处,便是已经变得一片通红,更是渗出血来。
隋文帝杨坚,也是再也忍不住了,此时的他,再也顾不得君王的威严,一抬前襟就想要奔下台阶,去抱自己的孙子,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只手,拦住了自己的去路,他一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越国公杨素的那一张冷酷的脸。
此时,杨素寒冰一样的声音,也是钻进了杨坚的耳朵里,每个字都是那么地无情,只听他说道:“陛下,你现在若是大慈悲,于心不忍,将来就会被毒蛇反过来咬到自己,那时候后悔莫及…!”
隋文帝杨坚呆了一呆,他的嘴唇哆嗦了好几下,看了看在台阶下,还在不住磕头的杨俨,又看了看杨素那毫无表情的脸庞,终于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长叹一口气,再也不想见这惨绝人寰的一幕了。
隋文帝杨坚回过头来,扶起已经哭得,几乎要晕厥的独孤皇后,蹒跚着走进了武德殿,在他们的身后,高大厚重的殿门,也是缓缓地关上,也关上了小杨俨最后的希望,十几个如狼似虎的给事营的军士上前,连拖带拽,把杨勇的一堆儿女们,一个个的抱出了宫门。
越国公杨素的脸上,也是带着可怕的杀气,拿出了另一份圣旨,开始宣读起对杨勇和东宫的僚属们的处罚,以及对此案中有功人员的奖赏:
废太子杨勇,即日起与其家人一起交由内史省看押,每月按五品官的标准给生活费。
前左卫大将军元旻、东宫左庶子唐令则、太子家令邹文腾、东宫左卫率司马夏侯福、典膳监元淹、前吏部侍郎萧子宝、前主玺下士何竦当场处斩,他们的妻妾和子孙都藉没为奴,充入官家。
车骑将军阎毗、东郡公崔君绰、游骑尉沈福宝、瀛州术士章仇太翼,按律当斩,念在审讯时有立功表现,主动揭他人,特免死,每人杖责一百,自身及妻子全部成为官奴,而资财、田宅全部没收。
副将作大匠高龙叉、率更令晋文建、通直散骑侍郎元衡全部处死。
杨素、杨约、元胄三人,忠心可嘉,为此次破获东宫的阴谋集团立下大功,特赐给杨素财物三千段,赐给元胃、杨约财物共一千段。
前东宫幸臣姬威,虽跟随前太子杨勇行不轨之事,但举报前太子杨勇有功,功过相抵,不赏不罚,即日起逐出东宫。
东宫其他人等,经查并无罪过,原职留用,待新太子被正式册封后,须引以为戒,勤勉做事,忠于皇上。
杨素缓缓地卷起了圣旨,韩世谔等朝集使们,都是站在台下,看着他那张可怕的脸,他们的心中,都是突然浮起一阵巨大的悲凉:成王败寇固然不假,但是古语有云,多行不义必自毙,今天杨素这样,对太子一党赶尽杀绝,看似风光无限,他日未尝就不会遭遇元旻和唐令则这些人的下场,必意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可不只是说的。
韩世谔的眼里,似乎能看到,不久之后,菜市口上刑场里可怕的行刑,那滚滚的人头和无头的尸身,满地的鲜血,叫骂声、号哭声在他的耳边回荡着。
当他想到杨广继位之后的情形,他的怜悯与惋惜之情,于是心中暗道:自己现在,已经被加入到杨广的阵营,所以自己也是只能效忠于杨广。
接下来的两天,由于废太子之事,隋文帝杨坚的心情,一直极其不好,朝集使回去的行程,也是没了影,只是大家对这点,都是心知肚明,也是没有人敢主动去提及此事,而韩世谔则一如既往地,在自己的将军府呆着,在他看来,杨勇之废的风波,还没有完全平息下来。
此时的将军府内,韩世谔看着面前的王洛琴,他的心中涌起—股歉然,他握住了王洛琴的手,但是却被她给挣脱了,脸止带着一丝落漠,目光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