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知不觉的时候,突厥人的大车已经推进到,距离隋军车阵,二百步左右的距离,韩世谔此时屏住呼吸,因为从突厥大车的空隙间,他隐约可以看到一张张狰狞的脸,眼中闪着嗜血的狂热,而更远处,离开当面这四五千步兵大约百步的距离,前些天交手过的那些突厥铁骑,正在不紧不慢地走马向前,他们既是押阵,更是督战。
此时隋军阵中的战鼓声,也是“咚!咚!咚!咚!”地响起,韩世谔此时,也是戴上了凉州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当,几乎身边的每个凉州隋军的士兵,也都是戴上了这家伙,因为在面对面的搏杀中,用各种办法让敌军恐惧,都是必要的手段,从这点上来看,突厥兵这种满脸刀疤,南方蛮夷那种浑身油彩,铁勒人戴着狼骨,和隋军这样戴着面具,都是一样的道理。
韩世谔的手,又是渐渐地,抬了起来,不紧不慢的说道:“弩手隐藏不动,弓箭手准备…!”
随着隋军观测兵的声音,又是高高响起道:“敌距一百步…!”
韩世谔的手,又是狠狠地向下一切,喊道:“弓箭手,三发连射,射程百步…!”
在“咚!咚!咚!咚1”的一轮鼓声之后,三朵乌云般的箭雨,飞快地从隋军的车阵中升起,向着突厥人所在的三个方向射出,那些突厥人的车阵,虽然有大车挡板护住了正面,却也是无法抵挡,这种从上空倾泻而来的箭雨,士兵们纷纷举盾,惨叫声,长箭入体的声音,以及长箭击中盾牌时那种“哆!哆!”的声音,更是响成一片。
韩世谔此时又是清楚地看到,不少突厥人,刚才还在向前移动着的脚,一下子扑倒在地,接着被迅速地向后拖回,想必是身边的士兵们,把这些中箭的同伴,给抬到后方。
在那些突厥人的车阵之中,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忽哨声,大车停止了前进,从车后也升起了一片箭雨,显然是突厥射手也开始有样学样,在自己弓箭的射程以内,向着对方开始进行弓箭压制。
韩世谔此时高声叫道:“盾牌手掩护弓箭手,继续箭雨压制…!”
韩世谔的话音未落,早有准备的隋军长槊手们,先是把手中的长槊,向地上一插,然后更是两人一组地,举起足有一人高的大木盾,顶在弓箭手的脑袋上,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木质顶蓬,帮助弓箭手抵挡着对方的箭雨,只听木板上“噼哩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从韩世谔这里看来,许多的木盾之上,很快就挺满了长长的箭杆。
突厥的弓箭手正在疯狂的攻击着,可是隋军的弓箭手们,也是没有闲着,以最快的速度把手上的羽箭,向着斜前方击发,绕出高高的弧线,准确地落到百步之外,突厥人车阵的后方,几乎每次长箭划过天空,落到敌阵之中的时候,都会响起一声惨叫,紧接着就是重重的身体仆倒的声音。
突厥人的弓箭吊射,持续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左右,韩世谔这一边的损失,大概有四百多人,多数是隋军的弓箭手们,钻出盾牌对射时,被射中了肩膀和臂膊,无力再战,只能退到阵中包扎,而对面看起来被射倒的足足有六七百人,身着铁甲,臂力惊人的隋军射手,配合上长杆铁箭头的狼牙箭,在与身穿兽皮,用着骨制箭头的突厥仆从部落射手的对抗中,优势明显。
韩世谔此时从车上挡板,的一个特制的小孔向外看,突厥大车后面被向后拖的人越来越多,而射出来的箭却是越来越稀,越来越少,很快,就变得稀稀拉拉,被隋军这里越射越多,越射越快的弓箭,给完完全全的压制住了。
达头可汗看着仆从部落的射手们,被隋军的箭雨,给一片片地扫倒,多数人已经开始往着盾牌下,大车下钻,躲避着这可怕的箭雨,更是有不少人,借着拉身边的中箭同伴的机会,趁机向后面逃跑,不少人拖着已经被射得跟刺猬一样,明显断了气的人,抱着头,一路向后狂奔,那些尸体都成了他们逃回去的理由。
达头可汗恨恨地扭头,对着身边那十几个,已经看傻了眼的仆从部落首领们,大声骂道:“这就是你们带来的战士吗?几万人射不过对面万余隋人,你们还好意思称,自己是草原上的雄鹰…?”
此时一个年约半百,满脸皱纹的突厥老头儿,终于开口不忿地说道:“大汗,我们都是响应您的号召,近的几百里,远的上千里,我们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做做样子,您让我们的战士们打头阵,我们二话也不说,就让他们上去拼杀,可是我们突厥人是天生的骑手,你让我们的战士下马步战,学着隋人那样推着大车,拿着弓箭对射,我们的战士没有他们那么精良的护甲,犀利的弓箭,打起来当然吃亏,但即使这样,我们也没有撤退,您对我们的指责,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呢…?”
达头可汗闻言,又是看着这些首领们,一个个哭丧着脸,个个心疼地,就像是给抢了几万头牛羊,他突然意识到现在还要靠这些人顶前面吸引火力,不能就这么得罪了他们,于是哈哈一笑:“瓦里台大人,刚才本汗说的有些过了,向您,还有其他的部落首领道歉,本汗只是觉得,这些隋军不过万余人马,我们有这么多人,却奈何他们不得,实在有些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