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心人的宣传下,还是一些官员们,已经开始不安了,于是位于韩世谔所在韩府,就开始门庭热闹,车马簇簇起来。
一拨又一拨的人登门拜访,一车又一车的五铢钱跟黄金,玛瑙,翡翠被送进韩府,被韩府的主人韩憎寿跟韩世谔交待过的门房,客客气气地送出府门外,态度很谦逊,拒绝得也很坚决。
登门的不是什么官员,他们的身份很神秘,支支吾吾的,又不肯透露背后的主人,但礼单却列得又长又清晰。
一切都不言中,韩世谔和他们彼此都心照不宣,然而这些贿赂,他绝对不能收下,因为太烫手了,这些人背后的主人,约莫便是盐引一案的涉案官员了,他们希望韩世谔,千万要把这个盖子盖住,盖牢,千万莫揭开。
可是韩世谔现在却是不得不揭开,从御书房答应杨坚的那一刻起,便已注定了他和这些官员的敌对立场,这些贿赂不能收,连碰都不能碰,会要命的。
送礼的人,见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脸色很难看地被门房送出府,瞧着韩府,这些人冷笑连连,便就掉头离去。
此时韩府的气氛,也低迷了许多,那些下人们,看着老爷韩憎寿跟韩世谔二人,那越来越凝重,跟抑郁的脸色,他们便知道这些人来者不善。
不为友便为敌,礼物送回去,四公子的敌人,想必也越来越多了,韩府还能像往日那般,安宁温馨么?这时有门丁手持名刺,禀报说:“四公子,有人来访。”
韩世谔接了名刺看了一眼,名帖上的名字和官位有些刺眼。——“民部左侍郎封杰”,韩世谔看了看,便匆忙迎至大门处。
麻烦,永远都是避无可避,这回他面对的,是掌握着实权的贪官,封杰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只见在韩府大门口,一名穿着黑色便装,颌下一缕飘逸青须,只见一名长得满脸正义的中年男子,正朝他点头微笑,笑容和蔼亲切,却掩饰不住那种居高临下的恩赐意味。
韩世谔也笑了,因为一个人若还懂得笑,还能笑得出,无论多么艰难危急,总会有办法撑过去的。
封杰微笑,瞧着韩世谔,拱了拱手道:“韩校尉,我们能饮一杯否?”
…………
待二人座落在桌前,封杰便朝韩世谔呵呵一笑:“韩校尉!好个英雄出少年,老夫久仰了。”
韩世谔也拱手笑道:“能得封侍郎一赞,韩某虽死无憾。”
此时的韩府客厅,已经被韩世谔给清了场,空荡荡的只有韩世谔和封杰二人,韩豹送给二人两盏龙井,就退了下去。
封杰从见韩世谔的面时,直到现在,还一直堆着笑,端起茶盏相敬之后,慢悠悠地用盏盖儿拂了拂茶面,轻轻啜了一口,显的姿态动作十分优雅。
“好茶,不愧是韩府的茶,品之犹觉甘纯香芬,沁人心脾,老夫一生最喜者,唯书与茶二物,居家度日,必不可少呀。”
韩世谔笑容,渐渐敛住,盯着封杰道:“封大人到这里来找下官,不会就是想跟下官说这茶吧?”
那封杰也敛了笑容,缓缓道:“韩校尉倒是直爽,老夫听说?陛下让你去查盐引一事,你就直说吧!要多少!”
韩世谔闻言,叹道:“下官这条命虽贱,却也不是那几箱银子能换得了的。”
那封杰的语气,已经开始有些冷意了:“韩校尉,不妨就出个条件吧,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你。”
韩世谔看了他一眼,又道:“封大人,您为何不去问陛下要什么条件?陛下想要什么,你们都给他便是,何苦为难我一个小小的武官。”
砰!封杰此时己经彻底的,撕去了温和的外皮,拍案而起,瞪着通红的眼睛嘶吼道:“要是陛下想要我们的脑袋,我们能给他吗?”
“不好意思,既然陛下想要你们的脑袋,下官不得不帮陛下砍下你们的脑袋,下官可是食君之禄的臣子,陛下说什么,那便是什么。”
封杰见韩世谔态度如此坚决,便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他发现此事已不能善了了,因为韩世谔此时的态度,仿佛就是陛下态度,更是最真实的写照,陛下这次……是真动了杀心啊!
颓然坐下,封杰仿佛苍老了好几岁,喃喃叹道:“我们只不过听从别人的命令,卖了一些盐引,顺心拿了一点好处而已?陛下啊,你何忍赶尽杀绝?”
韩世谔冷眼瞧着他,漠然道:“因为你们,或者是你们身后的人,己经触到了陛下的底线,大隋的根基!”
“陛下的底线在哪里?大隋的根基又在哪里?”
“底线跟根基都在于百姓身上,你们卖盐引,勾结奸商哄抬盐价,乱我大隋盐法,百姓们连最基本的盐都吃不起了,这便是陛下的底线,你们一定要死!不然我大隋就真的从根子上烂掉了。”
韩世谔看着封杰的目光很冷,贪官都说自己无辜,都以为自己不过小小的贪了一点点无关紧要的银子,他们做任何坏事总要想方设法把自己首先摘出去,摘不出去也要试图将罪过减到最低,最好低到可以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