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他仍然谦卑有度,小心谨慎。
可那全是习惯成自然的本能,甚至,是为了掩盖现在的一切而装出来的。香爸并不脱俗,和众多的大伯大妈一样,没事聊以自娱时,也曾掐着手指头,细细地把鱼老板的生意估量一番。
其他大伯大妈们的估量。
小香没有百万,至少也有数十万存款,可这全是他风里来雨里去争的,该呀!全家七八张嘴巴,没医保,没养老金,也没别的经济来源,全靠着这小小的鱼档,该呀!
香爸的估量,却是顶多也就二三十万存款罢啦。小香和老婆的四个老人,自己和老婆的弟弟,八张嘴巴开门,就要吃喝拉撒,全靠着这小小的鱼档。
还有什么税呀费呀什么的。
因此,他顶多有这个数就算最好的了。可万万没想到,鱼老板居然敢如此气闲神定的回答。要知道,没个千把万从事房地产,等于是脱了裤子放屁—白搞!
再听听对方,谈到自己老俩口。
还聊到女儿女婿的楼梯房,香爸忍不住了,就递过去一个重重的“嗯”。香爸的意思很明显:你摆什么谱?别人不懂,我懂!从事房地产行业?
我呸!你当你的鱼老板去吧。
拎着个皮包跟在人家大老板屁股后面,就也算是在搞房地产?我呸,这世上怎么尽出这种宝气呀?没想到,香妈却拍着自己双手,号叫开了。
“是呀是呀是的呀,小香你说得的确是的呀。谁不想换房?谁愿意坐在这鬼地方?四层楼36级石梯,可怜我老娘和我的小外孙女儿,天天上楼下楼爬呀爬的,我早烦透了的呀。可没钱呀!阿拉能有什么办法?阿拉就怪老头子,怪自己的命不好的呀。”
鱼老板越听越高兴,笑呵呵的看着激动不己的老太太。
香爸却越听越皱眉,这老太太又怎么了?怎么从来不说的“阿拉”也冒了出来?真是的,你是阿拉吗?你是地道的苏北人哇。
要不是当年嫁给了我,现在还在苏北某乡某村熬稀饭喝呢。
“所以,我从来说小香有出息的呀。现在看看,现在瞧瞧,鱼老板不变成了房老板的了呀?嗬嗬,这是在上海,上海滩一个再是普普通通的小房老板,没几个亿,也有千把万的呀。对不对,小香老板?”
小小的鱼老板,居然矜持地点点头。
这,让香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他,一个猥琐的小鱼贩子,也敢自称有千把万?真是问的敢问,承认的敢承认,这世界乱了套啦。
“好好,我们走吧,差不多了呀。”
香爸不屑的开始催促,算算出来将近二个多钟头了,隔壁小俩口带着彤彤到租赁房吃饭,也不知回没有?老妈一个人在家,有个什么突发事情,没人呢。
“那,好吧,小香呀,有空我们再聊聊,香妈想找你说说知心话的呀。”
听到老头子的催促,香妈不好多留了。
香妈是个细心人,表面看似光顾着和鱼老板聊天,实际上早暗地睃着老头儿。香爸脸上的表情她一一看在眼里,知道前销售员是看不起人家小香,这倒没有什么。
你看得起与看不起,对人家毫无妨碍,自己不高兴罢了。
可这老头儿脾气越来越怪,香妈怕的是他,当着鱼老板吼起来,那才让大家的面子上都难看的。“好的,香妈。”鱼老板笑笑,又恢复了餐厅里的礼貌和自信。
“大家都是老熟人,有事儿您吱个声的呀。”
一斜睨,阿永把西服抖开,披在他身上,然后退下,就像训练有素的保镖。鱼老板就在自己的西服兜里,东掏掏,西摸摸,最后掏出一个,扁平锃亮的不绣钢小盒子。
当着香妈打开,拈起一张名片。
双手捧着递过来:“片子上是我的手机号,香妈您有事叫我就是呀。”香妈接过,举到自己眼前瞅瞅,再珍惜的放进自己衣兜。
“谢谢,好的。哎小香,明天我要阿永,帮我送一条中号的桂花鱼过来,”砰!轻轻一响,鱼老板居然时髦的弹了个响指。
“没问题,阿永明上午拎过来就是的呀。”
小心谨慎,他转向了一直没吭声的香爸:“香爸,能下床散步啦,说明伤口在愈合,恭喜你了呀。”香爸鼻子哼哼。
“记得当时我就给你提过,不能老躺在床上,谨防伤口粘滞,至多半个月后就要下床走走的呀。不过好了,你现在能下床散步,说明伤口还没粘滞的呀。”
香爸气鼓鼓的睃他一眼,扭过了头。
老俩口慢腾腾的回了明丰苑,一进大门,正看到小俩口抱着彤彤,晃晃悠悠的走在前面。那在老爸怀里直挺挺立着的小外孙女儿,一眼看到香爸便大叫起来。
“阿公,我要阿公抱抱。”
小俩口停步,回头,待爸妈慢腾腾过来后,就把彤彤小心的递到香爸面前,妙香哄着说:“彤彤和阿公亲亲,亲亲就是抱抱哦。阿公现在不好抱彤彤,我们回家再让阿公抱抱行吗?”
彤彤不干,和阿公亲亲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