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背着个硕大的灰背包,小心翼翼的推着彤彤,专选平坦的路面前进。老伴儿则挎着自己的随身包,身子笔直,一手微抬,做保护状地走在他右面。
八月,朝阳似火。
斜斜的照着三人,地面上居然没有影子。咕嘟咕嘟!咕嘟咕嘟!童车的四个轮子发出奇怪的叫声,传得老远老远。
“停下!”
老伴儿忽然站住,蹲下地俯着轮子细细查看。没查看出原因,又站起瞟着白何:“你就不能把它卸下查查?也许是生绣了呢?上次我不是说过滴几滴色拉油吗?你没滴?”
“没”白何想着自己心事儿。
“又在发啥傻呀?来,彤彤,跟着奶奶念。”老伴儿又指着墙上的大字,弯腰对着小孙女儿:“浦西,美食街。”
彤彤蠕蠕嘴巴,跟着发出含混的嗓音。
如此三遍后,老伴儿高兴得摇头晃脑:“白何,听到没有?我们彤彤会跟着奶奶念字了,天才啊!”白何咧咧嘴巴,彤彤跟着咕嘟咕嘟念的是什么?
他可听得清清楚楚,那完全是婴儿毫无意识的混音。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靠里,靠里,靠左靠左,哎我叫靠左。”白何不耐烦了:“我会走路不,你这是在干什么?”
“保护呗!如果车子压来,就先压我,我的彤彤就会平安无事。”
老伴儿大义凛然的回答,白何皱眉到:“唉打住打住,真要压了你,事情更糟糕。”“那我来推,你走外面保护。”老伴儿若有所思,抓住了童车推把。
“要压就先压你,压了你你就大声惨叫,司机就会停车。反正,一定要保护我们彤彤的安全。”白何没放车推把,啼笑皆非。
“唉,一大早就乌鸦上啦,你乌鸦嘴呀?闲不住就咕嘟咕嘟天气什么的,老这么神经兮兮
担心,我看不出事也会出事。”
伴着嘴劲,一路前行。
的的!车辆不断驶过,尾气灼热,老伴儿的身子猛然一拐,拦在了童车前面:“不行,走人行道,马路上尾气太重,彤彤呼吸了有损健康,这可马虎不得,亲家也为此专门打过招呼。”
于是,白何双手用力。
将童车前轮撬上人行道,腰杆一挺,二个后轮跟着提上了路面。从彤彤家出来这一大段灰砖路面,因年久失修,原本也算贴实平坦的砖块,大多冒了出来。
或斜或破,或残或缺。
虽然还不算太凹陷不平,却让童车一路咕嘟咕嘟的颠簸。于是,彤彤咿咿呀呀挥着小手,仿佛坐在大海里的小船上,时而东倒西斜,时而前俯后仰。
白何的脚步,也越来越慢,不敢用力加速。
更令人气颓的是,某某块平直或斜耸的砖头,会因为受到重力的挤压,突然迸溅出污水,打湿人的鞋袜和裤脚,令人烦不胜烦。
扑!嗤!
小心谨慎的白何,感到自己的皮鞋里一湿,袜子沾呼呼的贴在了脚背。他瞅瞅老伴儿,再瞧瞧坐在车内兴致勃勃的彤彤,没开腔,只是更加小心谨慎,择路而行。
因为,他觉得。
自己只要一开口,老伴儿定会不以为然,或者反唇相讥。一岁多的小孙女儿己知道感应和观察世界,爷爷奶奶老这样伴嘴,对彤彤的印象感知不好呢。
眼看就要到达街口,老伴儿身子一歪。
皱起了眉头,喃喃到:“中招了,鞋袜都打湿啦!上海啊,世界大都市啊,怎么也有腐败工程?白何,还是走马路算啦。”
于是,一前一后。
老俩口把童车小心翼翼的抬下了人行道,四轮一沾上平坦结实的油化路面,顿感顺当多了。“……我呢,我早观察过,彤彤好动,坐不住,有自闭症的早期嫌疑……”
“那就提醒白驹妙香,及早检查呗!”
“爸,妈,检查什么?彤彤病了吗?”
熟悉的嗓音突然响起,二人吓一跳,原来是妙香。儿媳妇戴着过肘的白手套,花杆大圆弧镜片的太阳镜,浅花大凉帽,帽后旗一样宽大的白布,把颈脖遮蔽得严严实实,双手扶着小巧的电动车,正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没呢,彤彤好好的。”
老伴儿回过神,也笑眯眯的看着她:“这么早就下班啦?”“临时调班轮休,妈,彤彤真没什么吧?”“没有没有没有。”老伴儿的头,摇得像货郎担。
“我正和彤彤爷爷聊着,空了让他到医院检查检查,免得老感到这不好,那不好的。”
“哦,是这样,那也好,彤彤,乖,叫妈妈,叫妈妈呀!”
妙香看看白何,支好电动车,凑过到女儿面前蹲下,搂住她腻腻的亲着,鬓发擦着彤彤嫩柔的脸蛋,小精灵格格格的笑得周身乱抖。
逗一歇,妙香站起来。
重新抓好电动车:“爸妈,那我先回啦。”对着女儿,手如罗扇轻轻摇晃:“彤彤再见!”老伴儿就蹲下地,握着小孙女的右手,对着儿媳妇摇晃。
学着婴儿尖着嗓